第13章 陆府命案
厚重的门户被缓缓推开，一股古怪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只见里面一排排一人多高的木制囚笼陈列两侧，笼子内是各色各样的野兽，其中甚至有官府禁止交易的品种，诸如云隼、地龙。
大概是三司封府，无人喂养，很多野兽已然骨瘦嶙峋，奄奄一息。
各种各样的气味从笼子中发散而出，那汇聚而成的致命味道，让在场的众人无不掩鼻。
而这些初次至此的小吏们，也大概猜到了，这位出云城陆家主事人的爱好了，圈养野兽。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不喜欢酒色，喜欢毛皮。
林然看着其中还有很多笼子空着，不禁揣测这笼子的东西是真的见不得光呢？被处理掉了？还是它们本来就是空的呢？
不出所料的话，那匹妖狼也曾在其中的一个笼子内吧。
陆虬迅速地扫视了一圈之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正对着大门的厅堂，堂中只有几副圈椅外加一幅巨大的画作，
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那幅悬于高处的斑斓之作，没有丝毫的犹豫，陆虬快步步入堂中。
一旁的赫连奇紧盯着直奔大堂而去的陆虬，不禁好奇，这真的是传闻中的恶少吗？那位王庭纵马伤人，仗势欺人，数次被参的陆家小少爷吗？
赫连奇当然是知道，这案子的疑点可能就是在这大堂之内了。可是这陆虬只是听了一遍案件的复述，就能注意到案件的疑点所在？
若不是陆虬自王庭远赴而来，赫连奇都要猜疑陆挺之死，是不是他在背后运筹帷幄的结果。
反观他人此时还在围观那些珍奇异兽，也不对。
赫连奇余光一扫，却看见一个身着鱼服的小吏，偷偷摸摸地往着大堂蹭去，不是林然又是何人！
似乎觉察到自己的目光，那小子又停留在一个笼子面前，假模假样地看着笼子里面的一只猿猴。
“有点意思。”
赫连奇刚想上前逗一下这个小吏。
“赫连大人！”
堂中又传来陆虬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兴奋。
顾不得其他，赫连奇只得连忙进入大堂之中，众人也聚了上去。
林然正欲跟随人群的时候，却无意瞥见那猿猴原本蜷缩的身体，悄悄舒展，一双淡金色的大眼睛静静地凝视着林然，澄澈的眼中没有丝毫的情感。
没有多想，林然也踏入了大堂。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巨大的画作，看样子似乎是一幅宴游图，观其保存状况，大概是王朝纪元或者是战国纪元的东西。
具体断代的话，还要仔细观察，虽然保存状况不错，可是看样子不是名家大作啊，不知为何会保留在此处，林然的心中泛起了嘀咕。
三年的漂泊，林然倒卖过字画，自然对这些有些了解，不太深入，堪堪够用。
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副巨作，陆虬难耐心中的躁动，直觉告诉他，这就是自己不远千里，苦苦追寻的东西了，这个可能就是陆挺所找到的东西，甚至陆挺的死可能也和这个有关。
“麻烦赫连大人遣散无关人等。”
看着专注于画作的陆虬，赫连奇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只见他摆摆手，示意无关小吏退下。
林然正欲跟随着人群一道出去，只听赫连奇说道。
“那个鱼卫小子，留下来照顾穆老，顺便随旁记录，莫要有失。”
闻言，陆虬偏过头看了林然一眼，随即又看向画作。
看着门外一脸担忧的方子虞和那扇渐渐关上的大门，林然感到大大的不妙。
现在堂中仅有赫连奇、穆老、林然，还有陆虬和他的两位贴身守卫。
“赫连大人，能和我说说这幅画的来历吗？”
陆虬的手指随意划过这幅画作，随即又拍在了赫连奇的肩膀上。
“据管家所述这是宅子的前代主人留下了的，原来就挂在这个地方，也就没人再动过，只是陆挺曾经找人来修复过。”
“好，那再和我说说陆挺是怎么死的？现在又在何处？是否有仵作的证词？”
一旁的穆老见状连忙站出，指着居中的一个圈椅说道。
“死者陆挺，武道二品，于十五日前发现卒于家中，仰面僵坐于椅中，其喉间有狼齿痕，且四周有妖气弥漫的痕迹……”
“死者，死因不详，疑似神衰而亡，死者现于提刑司，待停灵发送。”
“死因不详？疑似神衰而亡？怎么说？那个遁走的妖狼什么情况？”
陆虬邹起眉头，似乎对于这个答案不甚满意。陆虬本以为那陆挺那厮就是卒于狼口，毕竟陆挺这种早就被酒色掏空身子的废物，靠着家族的余荫方能跻身二品。
一个入品的妖狼能杀死他，陆虬觉得很正常。但是好像事实又没那么简单。
“据仵作证词，死者的死于妖狼脱困之前……在被咬之前，死者的心肺已然枯竭，而且死者的眼中似有恐惧之色。”
陆虬的眼神越发深邃，那抹深邃之中掩藏着疯狂。
“那妖狼呢？”
“那个妖狼不知怎么侥幸修得妖气，能人言，大概率已然一品，案发之后，全城通缉，在杀了两名兵卒之后遁逃出城，三司部属追出城外至今未归……”
穆老说完缓步退入赫连奇身后。
“逃遁出城？？还至今未归？云深城的守备何时如此无能了？”
陆虬缓缓坐在陆挺当日的椅子上，双手撑着两侧的扶手，微微仰头看着那副巨大的宴游图。
“陆公子莫是忘了？三年前王庭动荡，再塑天穹。此间正植，肃清中都余孽，再造北荒根骨的关键之际，即便如此，面对此事，云深城三司还是拿出来足够的人手去处理此事，为的不是别的，为的是给陆家一个交代，为的是给国公一个交代……”
赫连奇此时倒是端起了镇抚司副使的架子起来，显得不卑不亢。
陆虬眼中写满了厌恶之意，要不是王庭的动荡，也许自己过的更滋润，那个皇帝成就了天人之后，已经很久没去看过他的姐姐了。
王庭世家现如今人人自危。不过若不是这种情况，这件事情也轮不到自己来处理。
陆虬还记得当得知自己要接下这事情时，自己的父亲罕见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估计他是想自己走远点不给他惹事吧，特别是在这关键时候。
而自己的母亲则是交给了自己一个虚戒，临行的时候又叮嘱了自己很多。
想到这里，陆虬摸了摸手指上的一枚漆黑的戒指，储物之器大多都是堪舆师所作，不过那些在陆虬看来只是一些储物戒，利用界石再加以稳固罢了，小道尔。
而自己手上的这枚，可是正经的虚戒，和天人的虚地息息相关的存在。
“陆公子放心，第二批的搜寻队伍已然出发，相信不日就会有结果的，还希望陆公子耐心等待，毕竟云深城附近的野地比较多，在加上外蛮也有一些异动。”
赫连奇继而说道。
“呵呵，不错……”
陆虬眯着眼，盯着画作的一角，冷笑道。
不知道他是在回答赫连奇的话，还是在说什么别的事情。
“那边的那个鱼卫，听说你从那妖狼的手中逃出来了？怎么逃的？就凭你一个凡人？”
陆虬还是那副无所在乎的模样，可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堂下阴影中的林然身上。
林然的瞳孔顿时放大，嘴角不由地抽了一下，心中暗叹该来的还是会来。没想到这陆公子方才进城一天，就能知道的如此详细，怪不得赫连奇让自己留下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反对。
“回禀陆公子，那妖狼遇到小人时，已然被各位三司大人追的失魂落魄，慌不择路之际，和小人闯了对面，小人自幼习练武艺，就在和那妖狼驱遣的座狼搏杀之时，三司及时赶到，救小人于水火……”
林然的眼睛此时蓄满了深情，那无比真挚的表情，看得赫连奇浑身不自在，不是恶心或者是其他，只是单纯觉得太假了。
林然越说越兴奋，最后直接将上衣脱了，指着自己当日被狼咬伤和抓伤的地方说道。
“这就是小人当日与那座狼搏杀的证明！”
看着林然明显有锤炼痕迹的上身，和那些不似作假的伤痕，再听他那声泪俱下的讲述。众人又把目光转移到在了躺在椅子上的陆虬身上。
“那这么说，那妖狼没对你出手？”
陆虬轻飘飘的一句话，众人又把目光转回了林然身上。
“禀公子，没有。”
林然弯腰作揖，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自己脚下的砖块。
当然，林然对于自己的操作闭口不提，林然还没有蠢到那种程度，谁还没个秘密呢？毕竟那秘密只有方子虞和那妖狼看见过。
而方子虞现在算是自己人了，再怎么说两人也是名义上的兄弟，至于那妖狼吗，可以姑且不想，它先苟住自己的狼命再说。
陆虬的手指轻叩着椅子的扶手，微微昂头目光停留在画作的上半部分。
看来陆挺真的是因为他发现的那个秘密而死的，那妖狼连一个不入品的凡人都不能速杀，更何况一个武道二品的武夫？除非那个镇抚司的鱼卫不寻常。
念及此处，陆虬洒然一笑。
怎么可能？一个区区鱼卫能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还是这幅画有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