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
叶小河从宫中归来后,便托病卧床,心境沉重。zhaikangpei宓和玉所提之事,如同巨石压在心头,使她日夜难安,心惊肉跳。她怎么也无法料到,宓和玉竟会有那种荒谬的想法,竟然想要霁儿做他的儿子。
此念之出,岂非疯狂之至?
每当叶小河闭上眼睛,就会浮现出宓和玉那日的模样和举止。他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种狡黠和狠辣,仿佛藏着无尽的阴谋和心机。
仅仅进宫数月,他竟然彻底变了一个人,变得她都无法辨认。
这种转变让叶小河感到恐惧,她不知道宓和玉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叶小河深知,此事绝不能如宓和玉所愿。但他的威胁言犹在耳,让她感到无比的惶恐。她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的宓和玉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在无上阁的他了。他现在是福昌公主的人,如果他不能如愿以偿,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回想起邵太尉寿宴的那一天,福昌公主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竟让说书先生将她和宓和玉的关系编成话本子,当众讲述。
是啊,福昌公主要想对付她叶小河,又何尝不是易如反掌呢?
叶小河心中不由胆怯,她凭什么跟宓和玉以及他背后的福昌公主斗呢?
可是,这次她没有退路。
事关霁儿,他是玉堂的亲生骨肉,怎能去给宓和玉当儿子!这简直是荒谬至极!
叶小河心想,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霁儿。
一个念头在叶小河脑子里冒出来——去跟玉堂坦白,把一切都告诉他。从多年前,自己是如何结识的宓和玉,到后来为何让他留在鲁国公府,到眼下被宓和玉威胁……所有的一切都向玉堂和盘托出。
夫妻共度多年,辛玉堂对叶小河的疼爱始终如一,这份深沉的爱意成了叶小河下定决心坦白的底气。她深信,只要向玉堂坦白,他就会挺身而出,为他们母子撑起一片天,因为他是鲁国公,拥有与福昌公主抗衡的实力。
只是,这样对玉堂,真是不公平。
过去的相处点滴在叶小河心头一一浮现,辛玉堂的无微不至、疼爱与包容,而她却是怎样在背叛中与宓和玉纠缠不清。甚至在刚刚成亲的那几年,她曾多次动摇,想过与宓和玉私奔。若非宓和玉身有隐疾不能人道,现在的局面或许更加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叶小河的心如被针扎般痛楚,泪水涌上眼眶,止不住地流淌。
她明白,这些眼泪是为辛玉堂而流,为过去自己的懵懂与辜负而流。
霁儿是玉堂的亲骨肉,她一定要护住。
决心已下,叶小河决定向玉堂坦白一切。
她想,这将是最后一次让辛玉堂为自己和宓和玉的关系操心。
待这一切风波过去,她定会全心全意地陪伴玉堂。她要改正过去的错误,用余生去弥补对玉堂的亏欠。
正当叶小河陷入沉思时,素锦轻轻走了进来:“夫人,少夫人求见。”
叶小河无力地挥了挥手:“让她回去吧。”
素锦小声道:“少夫人说,她刚从宫里回来,有人托她向夫人带个话。”
听闻此言,叶小河原本闭着的双眼一下睁开来,她顿了一顿:“让她进来。”
盛瑶珈一回到国公府,便匆匆赶往叶小河的主院。
她忧心忡忡,生怕在路上先遇到辛光霁。她知道,如果遇到至春,他知道自己今日进宫见公主,必然会询问宫里的情况。
然而,今日在宫中见到的宓和玉,让盛瑶珈心情复杂,她实在不知如何向辛光霁描述。
而且,最让她介怀的是,宓和玉竟然没有提及至春,可至春却将师父挂在嘴边。如果至春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会非常难过和失落。
盛瑶珈走进叶小河的内室,轻声唤了一声“母亲”,声音细若蚊吟,仿佛只有一丝气音。
尽管叶小河待她不错,但自从盛瑶珈曾无意间撞见叶小河裹着大披风前往无上阁,她就隐约猜到了叶小河与宓和玉之间的关系。
这个发现让盛瑶珈的心境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自那以后,每次面对这位婆母时,那一声“母亲”仿佛卡在喉咙里,难以出口。
“瑶珈来了。”叶小河倚靠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室内弥漫着线香点燃后的淡淡香气,窗户紧闭,雾气缭绕。
盛瑶珈急忙走到床边坐下,她已多日未曾向叶小河请安了。这段日子听说夫人受了风寒需要静养,不见任何人。
现在亲眼看到叶小河这般模样,盛瑶珈才意识到她的病情似乎有些严重了。
盛瑶珈关切地问道:“您看起来气色不太好,可曾服用过什么药?有医官来瞧过吗?”说完,她起身打算去找素锦询问叶小河的病情。
叶小河抬手示意盛瑶珈坐下,轻轻握住她的手,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孩子,我这只是老毛病,没什么大碍,静养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听叶小河说话如此有气无力,盛瑶珈不禁有些着急:“那怎么行呢,一定要让医官来给您把把脉,了解清楚到底是什么老毛病,才能对症下药啊。”
“无妨。”叶小河的心思不在眼前,而是急切地想要知道,今日在皇宫中让盛瑶珈带话的人是否是她猜想的那个人。
如果真的是他,又会跟盛瑶珈说些什么呢?
她心中焦急,却又不能直接询问,这种纠结让她感到有些烦躁。
见盛瑶珈迟迟不提此事,叶小河有些不耐地问道:“瑶珈,你今日进宫去见建平公主,如何?”
这一问让盛瑶珈从对叶小河的关心中回过神来,回道:“是的,建平公主召了我和长姐进宫一叙。”然后,她便将自己和盛琼诗今日与建平公主见面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叶小河。
叶小河根本没有心思听这些。她一直在忍耐,直到盛瑶珈提到在宫里遇到了一个熟识的人。
盛瑶珈将遇到宓和玉的情景,以及后面宓和玉让她带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小河。
得知宓和玉并未对盛瑶珈说出什么不当之言,叶小河暗自松了口气,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她早想好了,一旦盛瑶珈追问起宓和玉提到的“那件事”,她就打算告诉瑶珈,宓和玉指的是要将无上阁内的所有物品搬进宫里。这个说法先暂时敷衍过去,不会引起盛瑶珈的怀疑。
让叶小河没想到的是,盛瑶珈并没有进一步追问。
她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情绪。当讲到宓和玉要给她带话时,盛瑶珈的举止和语气都十分自然,没有任何多余的联想或暗示。
叶小河忽然心内感动。
她原本担心盛瑶珈可能会对自己和宓和玉的关系产生猜疑或误解,但看来是她多虑了。
瑶珈这孩子,自己过去是轻看了。
回想起这门亲事的初衷,叶小河不禁有些感慨。
当初是宓和玉告诉她找个“清贵命格”的小娘子能够保佑霁儿身体健康,算了盛家两个小娘子的八字,这才跟盛家结了亲。
如今看来,叶小河也有点明白,命格清贵这样的说法,很可能只是宓和玉的什么阴谋阳谋。
叶小河心想,不过能够歪打正着得到这样一个好媳妇,也算是国公府和霁儿的福气了。
叶小河兀自想得出神,思绪纷乱如麻,眼皮子越来越沉,渐渐地,她感到一种无比的疲倦袭来,终于支撑不住,闭上眼睛沉沉睡过去。
盛瑶珈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打扰她。
她细心地注意到线香已经烧尽,于是便换了新的。接着又将窗户稍稍打开一些,好让屋子通风起来。还很小心地只打开了最边上的窗户,确保风不会直接吹到叶小河的床榻。
做完这一切,盛瑶珈又轻手轻脚地给叶小河盖好被子,放下床帘,离开了。
第二日,叶小河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这一觉她睡得分外香甜。
她睁开眼睛,一时有些恍惚。
这半月来,她一直受到宓和玉威胁的折磨,心情沉重,夜不能寐。而这一觉,却让她感到精神焕发,仿佛恢复了一大半的精力。
叶小河唤来素锦为自己梳妆打扮。她选了一件不常穿的裙子,仿佛要迎接一个新的开始。昨挽,她已下定决心要向辛玉堂坦白一切,这让她如释重负,今日的心情便格外得好。
素锦见夫人今日终于下床,还主动要求梳妆,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用过早膳后,叶小河感到精神更加爽利,她对素锦吩咐道:“素锦,去把窗户都打开,这屋子也该通通风了。”素锦忙不迭地去开窗。
一会儿,听得素锦自言自语:“咦?这是什么?”片刻后,她手里拿着一个小玩意儿走过来。
“夫人,您看这是什么?”素锦边说着,边将手中的小物件递到叶小河手里,“奴婢方才开窗的时候,在窗棱外缘的角落,寻得这个。”
叶小河接过来,随意瞥了一眼,发现是一只珍珠耳环,小拇指盖儿般大小。她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发现有些意外。
素锦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欣喜:“夫人,您还记得那日在观里遗失的耳环吗?奴婢曾以为它丢在了观里,但四处寻找都未能找到。没曾想,竟掉到了这么个刁钻的角落,这下好了,总算是找回来了。”
叶小河盯着手里的这只珍珠耳环。
她当然记得,有一次,她悄悄去无上阁见宓和玉,回来后发现耳垂上少了一只珍珠耳环。
当时她忧心忡忡,担心耳环被府内的人捡到并传出流言蜚语。于是,她命令素锦悄悄地前往无上阁连续寻找了数日,但始终未能找到任何踪迹。
如今,这只珍珠耳环竟然在自己的内室中被发现,叶小河有些难以置信。
素锦有些开心道:“夫人,想来这只耳环是您在开窗时不慎掉落的。”
可叶小河的脸色却没有刚才那般愉快。她盯着这只珍珠耳环,内心充满了疑惑。
她素来不喜欢吹风,因此很少站在窗边,以避免受凉。那么,这只珍珠耳环又怎么可能会掉落在窗棂外缘呢?
昨晚,只有盛瑶珈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