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原委
钟昊走后，四爷爷一家人和灰袍人各自下了山，而钟颐却被爷爷和二爷爷带往祖地，只是一同进入祖地的，还有那个一头白发的年轻男人。
洞穴中的尸体和血污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可钟颐还是感觉通道中那彻骨的寒意。与此同时，那些炼狱般画面如碎玻璃一样在搅弄着他的脑子，仿佛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里都藏在一只嗜血的蝙蝠，随时都会飞出来将他撕碎。然而最讽刺的是，这是钟家的祖地，这里本该是钟颐的地盘，如今却成了他心中恐惧和惊骇的发源地。
好在这次是跟着爷爷进来的，这个洞穴就好像认识他一样，爷爷每路过一个地方就有温暖明亮的火炬从两旁的石壁中探出。就这样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通道尽头时，钟颐又看到了那头石麒麟和那道石门，只不过这次石麒麟没有阻拦众人，而是很懂事地让开了路，而石门也自动敞开来，钟颐心想这简直比在自己家都方便。
石门打开的时候，石殿中光斗投下的景象刚好是钟颐上次见过的打造室，那个身材健硕的男人正叮叮当当地打着铁，身旁是蕴含赤红色铁浆的熔炉。
钟玄清将白发男子领到那些未完工的灵器前，说道：“挑吧，说好的十件。”
白发男子望了望四周，笑道：“把外人带进祖地，你不怕我以后遛进来偷东西吗？”
钟玄清也笑道：“这个地方只有钟家的人能进来，就算你真的本事大闯进来了，也什么都得不到。”
白发男子耸了耸肩，说道：“也是，这些破铜烂铁即使全部给我，也一样是破铜烂铁。”随后白发男子就开始在就开始那堆“破铜烂铁”里挑拣起来。
不一会儿，十件半成品的灵器就被拣出来，白发男子将这堆“破铜烂铁”放到钟玄清面前，钟玄清清点了一下说道：“三个月以后，你自己亲自来拿。”
白发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合作愉快。”
钟玄清冷声道：“愉快？你觉得钟家很愉快吗？”
白发男子似乎做了什么惹恼钟玄清的事情，叹道：“再次表示抱歉，我实在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对于白发男子的道歉，钟玄清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屈起食指在打铁男人的铁锤上敲了一下，头顶的光斗微微旋转了一分，然后打造室的景象一点点转变为园林的景象，钟玄清背对着白发男子缓步走到石亭，边走边说道：“管好你的手下，再出现类似的事情的话，那平等会的创世大业，以及你那个所谓的理想，我会亲手全部捏碎……记得你昨天答应的事情，现在你可以离开了。”
白发男子愁眉苦脸地摇摇头，转身走出了石殿，石门缓缓合上。
钟玄清在石亭中坐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品了两口，然后将茶杯放下，默默地看着杯中清澈的茶水，神色漠然。
二爷爷和钟颐这时候走了过来坐在钟玄清的旁边，钟颐发现石桌上原来摆着四碗茶，似乎这石殿中来了多少客，就会出现多少碗茶。
“老大，如果……我是说如果，平等会再做出什么对钟家不利的事情，你真的会去毁掉他的那个理想？”二爷爷小心翼翼问着自家兄长，好似在问一个一定会触怒他的问题。
钟颐看着性格火爆武断的爷爷此刻竟然皱起眉头，露出了一副烦闷的表情来。
钟玄清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眉头舒展开来，说道：“会吧，年纪越大，家人就越是重要，比起这个，理想又算得了什么？”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钟颐终于忍不住问道。
二爷爷笑道：“别急，今天有的是时间，关于你爷爷和祖地，关于小昊的回魂，关于刚才那个白发男人，我慢慢跟你说。”
“首先，刚才那个白发男人你认识吗？”
钟颐摇了摇头。
“他叫江山月，平等会现任首席，当今修士界公认的天下第一。”
“这么年轻吗？有多强？”
“他用了一些特殊方法让自己看起来年轻罢了，倒也不是很难，强一点的修士都做得到，只是没必要罢了，他有他自己的坚持吧……至于他有多强，不久前有个九重天的老前辈想要把自己蕴养了一辈子的灵器传承下去，江山月亲自去请要，而灵会则是派出了会长在内的两名九重天绝顶高手以及一名八重天高手，结果三个人加在一起也没能阻止江山月拿走那件灵器……”
钟颐虽然不问世事，但一位九重天修士有多变态，他是能够想象的，彪悍如自家爷爷，也不过是八重天罢了，九重天的话，大概只需要一击就能摧毁一座紫禁城大小的城池吧。
二爷爷继续说道：“小昊的魂魄之所以能够被重新聚合，多亏了他找来的那位灵魂师，要知道灵魂师为人聚魂是要损耗气运和生命力的，所以古往今来灵魂师的数量甚至比灵器师还要少上许多，即使在整个中国境内，灵魂师的数量也不会超过个位数，所以江山月能找来一位灵魂师，也是难为他了。”
“而江山月之所以找来灵魂师帮钟昊聚魂，其实是因为他欠我们的……”
钟颐虽然知道害死麻云中和钟昊的罪魁祸首是方左常，但却并不知道方左常是平等会的人，二爷爷将六月间那件发生在漆吴山的血案的前因后果一一说给钟颐听，钟颐这才知道原来方左常那群人来自平等会，而平等会真正的目标不是钟家的祖地，而是整个漆吴山的祖地。
“江山月其实一开始告知过钟家，平等会只是想借‘东皇钟’的传说和钟家祖地，来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还保证不会对钟家祖地造成破坏。真可笑，他们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只是江山月没想到，方左常会把自己的私人恩怨带入到这场策划良久的行动之中，致使小昊殒命在石殿门口，连你也差点被杀掉，如果不是潘复在场，那平等会和钟家的梁子可就算结大了。”二爷爷看着钟颐说道。
方左常。
钟颐一想到这个名字就怒从心起，尽管这个人的四肢已经被废去其三，但据爷爷所说，最后还是给他还是跑掉了。
十八岁以前，钟颐没什么人生目标，只想继续做个本分的灵器师，还有就是和世界相处得融洽一点。然而十八岁这年的夏天，方左常这个人渣一出现，就毁去了钟颐十八年来仅有的一点友谊和自己最好的兄弟，所以钟颐开始有了人生目标，那就是把方左常从这个世界上抹去，哪怕他身后是整个平等会。
“事后江山月登门道歉，并且告知我们，方左常已经被平等会除名。江山月作为平等会首席会尽其所能弥补这一战中钟家失去的东西，所以他叫来了灵魂师为小昊聚魂，并且许诺今后平等会所有行动，都会将钟家人尤其是你的安全考虑在内。
江山月甚至当着整个平等会高层的面宣布，以后平等会谁再跟钟家过不去，等同于跟他过不去。尽管这只是一句空头白话，在平等会的利益面前微不足道，但只要他江山月说出了这句话，没人敢触动这位天下第一的逆鳞。”
二爷爷愁眉苦脸地说出这句话，他其实很不满自家老大只要来这样一句空口无凭的承诺，在他看来，这句干巴巴的承诺还不如提高灵器交易的价钱来得实在。可无论换什么，本质上都是在拿小昊的命换家族利益，一想到这个，二爷爷就怎么也无法把自己精打细算的优点发扬出来。他钟玄德一生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在家族对外生意上从没吃过亏，但是，这可是自己亲堂孙的人血馒头，他哪里忍心咽得下去。
“再然后，就是这堆灵器了。在漆吴山一案之前，平等会和钟家是有生意的，只是出了钟昊的事，你爷爷都要提着刀去兴师问罪了。不过江山月主动上来道歉了，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所以今天他这里来挑灵器了，这些灵器虽然是半成品，但是所用材料都是这个时代难以获得的稀罕物，这些稀有材料只有通过你爷爷亲手打造才能成为绝佳的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