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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高热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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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室中早早便燃起了炭盆,炭火徐徐,暖和的仿似春日。

    无忧微微倚靠在浴盆中,她轻抬起两条藕臂,拘出一捧清水来。水花自指缝间游走,肆意的挥洒在莹白面容上,剔透的玉珠自唇瓣间滴落,缓缓滑过纤细脖颈,狭长锁骨,娇挺,直至又坠进了浴盆中,化作一汪香潭。

    净室中烛光萦绕,雾气氤氲下,美人入浴,恰似溢出那么一些岁月静好来。

    红柳倚在一旁,抓起锦帕轻轻为无忧擦拭着肌肤,恐怕多用上一分气力,便将这如玉的臂膀碰红了几分。

    “夫人,您真好看。”

    听到别人夸奖自己自然开心,无忧歪过头,柔声问道,“哪里好看”

    “奴婢也说不出来,只是瞧着便好看。”

    无忧扑哧一笑,一双眸子宛若天上的星星般璀璨,“你这双小嘴惯会讨人开心。”

    她拢了拢渐湿的长发,又轻声问道,“将军呢?可叫人去请大夫了?”

    “将军派人传过话来,今夜宿在书房了,大夫,大抵也会派人去请的,夫人您莫要担心。”

    无忧点点头,沉身将整个臂膀没进了水中。氤氲的水汽在长睫上凝结成雾珠,索性就闭上了眼睛。

    待梳洗好躺上榻时,已是近了亥时。

    昨夜未曾睡好,现下一着枕头便径直眠了过去。

    可这一觉睡得甚短,未曾睡倒天明,便又背噩梦惊醒了。

    梦中她看到宋燎恩被突厥人所伤,径直倒在了戈壁滩上。她想上前去救,却怎么也碰不到他。心下焦急的很,直至眼前一黑,晨起的戈壁变成了漆黑的午夜。

    戈壁滩上狂风大作响起阵阵狼嚎,那早已成了尸身的宋燎恩却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把抓住自己的臂膀,张开满是血痕的大口阴恻恻说道:“忧娘,黄泉路上为夫甚至孤单,你来同我做个伴儿吧。”

    尸身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在荒寂的隔壁上又桀桀怪笑着,喷扑出浓重的腐臭血气,那悚人对的场景儿,险些害的自己湿了罗裙。

    无忧躺在榻上翻来覆去,越想越觉着不对劲儿。

    那疯狗平日中癫的很,不是踹椅子就是扬袖口的,这两日怎得突然转了性儿?变得格外温柔,这莫不是风暴前的一片祥和?

    一定是这个样子,那疯狗如今受了伤,她却躺在榻伤睡觉。若他活了还好,大抵是一通发落便好了,可若他死了。莫不是真将自己送去陪葬?

    心里这般想着,更是难眠了。无忧猛然做起身,汲上缎鞋就向外跑去。她自来便不是个坐以待毙的性子,与其这样躺在榻上乱想,莫不如赶上去瞧瞧。

    凭着一股子火气,也顾不上这连夜的大雪,径直便冲进了宋燎恩的书房。

    房门一推开,迎面却是一股子汤药的苦味儿。

    无忧抽了抽秀鼻,书房的苦味似乎更重了几分,不知怎的。心里对的火气也漠然被浇灭了几许。

    她轻轻将房门合上,打眼瞧看了圈书房。

    只见房内布置极为简洁,成册的书籍被齐整的码在木架上,还有书案上摆着的半本兵书同未曾收起的狼毫,大抵均是那疯狗的喜好,简洁中透着股子贵气。

    无忧摇摇头,将脑中不相干的想法抛弃的远远的,随后又抬步绕过镂花屏风径直来到了内室。

    单见药炉上煮着汤药,咕嘟咕嘟冒着泡,阵阵苦气正从砂碗中溢出。

    她快步上前将砂碗中的草药向下压了压,以防药溢出。

    秀美微蹙,无忧几步踱到了床榻旁,垂眸瞧见宋燎恩面容潮红的躺在锦被中,平日里气宇轩昂的一张谪仙面,此刻竟虚弱到令人诧异。

    瞧着宋燎恩恹恹的模样,竟也是焦急的很。无忧急忙坐在榻旁,伸手便探上了他的额头,心底的那点子不愉快也早已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手中一片滚热,无忧轻咬樱唇,忽而记起营中所讲的金汁来,心下更是焦灼万分。

    “夫君,夫君。”

    软糯细腻的声音在耳侧响起。

    练武之人耳力极其清明,在娇娥刚刚跨入书房的一瞬宋燎恩便醒了过来,只是头下晕沉的很,身上又凉飕飕的发着抖,不欲去理会罢了。

    可终究还是没有挨过娇娥的絮叨,他翻起眼皮,哑着嗓子说道,“在的。”

    听宋燎恩出了声,无忧心下的心头也落了地,这疯狗还能讲话便好,若真死了,那她也不知现下跑路还来得及。

    无忧浸湿张帕子放到了宋燎恩的额顶,又轻声问道,“像是高热了,我去寻个大夫来?”

    宋燎恩摆摆手,“不必再去,此番受伤的事莫要再惊动他人,”说着,又抬手指指桌上的药炉,“将药拿过来吧。”

    无忧点点头,乖巧的走到圆桌旁,把药汁倒进小碗中。药炉滚热,将她的手都烫红了。

    “缓缓喝,药烫。”她扬起明媚的小脸,将药碗递到宋燎恩手中,状似月牙的眉眼弯弯着,直晃到进了他的心坎。

    宋燎恩微微颔首,接过药碗一饮而尽,他拿过丝帕仔细擦掉唇边的药汁,目光沉沉的望向无忧。

    四目相对,一时竟无从讲起话来。

    脚上冰冷的很,这缎鞋不同于小靴,是受不的落雪的。匆匆跑过一路,落雪早就洇过鞋面,将一双足浸湿了。

    无忧缓缓抬起脚,将它藏到圈椅后轻轻点着,试图将鞋中的雪水点落出来。

    一来一往,梦中对宋燎恩的怒火早就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莫名的酸楚,要说这疯狗是个堂堂的世子将军,如今病了,却只能蜷在床榻上,医不能问,话不能发的,还要时刻提防着外人,属实憋屈。

    还不若她小时,每每病了还能窝在师傅怀中吃着甜甜的糕,玩着大哥送来的解闷物件。

    “你…”

    “你…”

    无忧弯弯眉眼,柔声道:“夫君先说。”

    宋燎恩落下眼婕,眼中的沉色淡了些许。

    金汁之伤难医,高热本就是常态。今儿下了马车他便察觉到不好,这才遣人悄悄请来大夫。

    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过惯了的,风雨十多年,趁其病要其命的道理他更是深懂其意。故而每每受伤便更是提防了几分。

    今夜宿在书房,一则便是自己那警醒的心绪,另一则便是让这小女人独自睡个安稳觉也好,不曾想她却巴巴的自己寻了来。

    眼中寒气渐逝,宋燎恩伸出掌心冲无忧招招手,“冬夜天寒,来上榻睡吧。”

    无忧望着那伸出的大掌,心中是又惊又涩。自己仅凭着一腔子热血就寻了出来,没成想竟碰到这样的场景儿,瞧着宋燎恩一脸的病气,眼下拍拍屁/股直接走人怕是不易了,于心不忍。

    她落下眼瞧了瞧自己渐湿的缎鞋,稍做犹豫,便爬上了床榻,与之守夜挨冻,这暖融融的被窝当然是更舒坦一些。

    可小榻并不算宽敞,两个人睡会稍显有些拥挤。

    无忧瞧看了一眼宋燎恩的伤臂,缓缓将身子往榻里挪挪,紧贴到了墙壁上,将另一边的空隙多余出一些来,这才覆上锦被。

    娇娥的小动作落到了宋燎恩的眼中,那恐极伤到他的细腻劲儿,让他心头极为熨帖。

    宋燎恩轻扯下嘴角,也侧倚过身子,钻进了锦被中。

    烛火摇曳,红纱暖帐,彼时身侧人的呼吸极尽平稳。

    无忧又暗戳戳在被在摩挲着双脚,脚心一片冰凉,摩挲了良久也是暖不过来。

    虽长于边疆,可她素来却是畏寒又畏热。独自生活时,每到冬日定然要将火炕烧到暖烘烘的才算作罢,可这将军府却没有火炕供她取暖,只有整夜的火盆和木制锦榻。

    无忧悄悄歪过头,觑着宋燎恩。

    不知是高热还是什么缘故,今儿个他的身上倒是暖的紧。

    她转转眼眸,忽而侧过身子缓缓唤了句,“夫君~”

    身侧人没有动静儿。

    她又炸着胆子多唤了几句,

    依旧是没有动静,只能听到平和轻缓的呼吸声。

    渐暗的烛光洒落于宋燎恩的面颊,轻合着眸子的他,不见了平日里上位者的压威,清丽的五官中,倒是空余出些许公子如玉来。

    无忧将身子向外凑了凑,借着明灭的烛光,抬起手在空中轻轻描绘着宋燎恩的面容,一笔一划,凤眸剑眉,竟有些讲不出的熟悉感。

    她撑起下巴,将脸落近些,细细看了一遭,觉着这疯狗却实长的俊俏。

    如若他不是个世子,仅是个街景小民,兴许同他成为夫妻也还不错。至于这癫狂脾性,只要不过火,有些倒是也无妨,毕竟姿容俊俏的男儿么,在边疆也是极其少见的。

    心下如此想着,面上也不住的笑出声来,可良久又兀自摇摇头。

    还是不妥,这疯狗的气度便不像是寻常小户,若让他换上街上豆腐王二那身衣裳,还真是怪异的很了。他这类人,怕是只能骑着高头大马,叱咤沙场,征勋夺爵。

    烛光又晃动了几下,瞧着窗外的浓夜,怕是已尽子时了。

    无忧轻声打了个呵欠,也合枕躺了下来。

    杏眸子转了转,露出抹狡黠的笑。

    她轻咬住下唇,悄悄将脚丫钻探进了宋燎恩的足侧,待脚丫暖和起来,这才满足的合眼睡去。

    寒风渐起,深夜寂静的只问得落雪的淅淅簌簌声响。娇娥呼吸平稳,一张小脸也睡得满是曳足。

    宋燎恩张开眸子,抬手便将娇娥裹进了怀中,一瞬间鼻息间皆是澡豆同细腻的女儿香。

    他垂下头,在娇娥的眼睫上轻轻落下一吻,这才仅拥着较小软糯的身躯,满足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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