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
秦奶奶出院之后也闲不住，坐在屋外把前些日子捡回来的废品分类，装进不同的蛇皮袋里。
寻思着今天天气不错，等会儿就能把这些废品送去卖了换钱。
秦醉帮忙，把啤酒瓶整整齐齐的往袋子里装。
“阿醉，都快两点了，你下午不去吗？”
周末两天时间秦醉同样没空着，白天去街口那家超市当促销员，一天能赚80块钱。
晚上在旁边一家夜市大排档当服务员，有时候帮老板给客人送一下外卖，从晚上7点到凌晨四点能赚120块钱。
因为不放心奶奶一个人在家，他都是就近找兼职，这样能兼顾着照顾奶奶。
大排档离苏梨画画的画室不算远，只隔了两条街。
就是那次，秦醉刚好帮大排档老板给客人送外卖回来，路过那条巷子才遇见苏梨被两个醉汉纠缠。
见孙子心不在焉的样子，秦奶奶有些担心，“阿醉，”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超市老板今天下午有事关门了。”
秦醉脸不红心不跳的对奶奶撒了谎，原本是他说今天下午有事，跟老板请了假。
说完又朝巷子口望了眼，并没有看见那小小的身影。
有些失望的收回了视线。
奶奶猛然发现他手臂上的伤痕，不由的心尖一颤，红着眼眶，“阿醉，你……”
怪不得那几天晚上他总是半夜才回医院，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老人家心疼地捂着胸口。
“别担心。”少年拉下老人的手，安慰道，“我能保护好自己。”
“苦了你了，孩子，奶奶是你的累赘。”
少年握着老人的手，“奶奶，没有你就没有阿醉，你不是累赘。”
他已经长大了，不光能保护好自己，也要拼命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
因为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
也许有某种感应，少年抬头，果然看见巷子口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
距离有些远，光线有些暗，即使只能看见一个黑色的影子，也能肯定那就是她。
几乎是第一时间，秦醉从椅子上站起来，看见女孩手上提着东西，便加快了步伐走过去。
担心太惹人注目，他并没有跑。
走近些，才看清女孩今天的样子。
她穿着白色卫衣和一条浅蓝色牛仔裤，裤脚塞在白色高帮帆布鞋里，腿细得风一吹就能飞跑似的。
头上扎着个丸子头，细碎的绒毛在额前飞舞。
在这个杂乱的环境下，女孩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见少年朝自己走过来，她停下步子，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子，照亮了少年心里的路。
压抑着内心的欣喜，秦醉想快些走过去帮她提东西，耳边却传来让熟悉又刺耳的声音。
“多好看的姑娘啊，怎么就想不开看上个野种了呢？”
秦醉脚下一顿，苏梨也闻声看过去。
应该是旁边的住户，女人像是在好心提醒一样，走到苏梨身边朝她全身上下看了一眼，“小姑娘，你说你这条件找个什么样的不行，非要倒贴他们家！”
“你还不知道吧，这小子是他那个酒鬼烂赌的老爹和妓女生的野种，又脏又贱，沾上他们家你可倒大霉了，小心甩都甩不掉！”
该来的早晚会来，这才是少年心里最隐秘的伤。
他的出身，非他所愿，也不能任他挑选，可偏偏每个人都能拿着这把刀往少年心上捅。
“他们家穷得连饭都吃不起。”
“读书厉害有什么用，品种不好，能有什么出息。”
“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骨子里流着妓女的脏血。”
“连个名字都懒得给他，醉醉醉，就是他醉鬼老爹随口叫的，说不定都不是秦家的种！”
……
女人叉着腰还在说着难听的话，像是越说越得意，仿佛看见少年被压弯的脊梁骨越来越佝，能带给她内心的满足感。
又或者着以贬低和嘲讽少年的方式，来取悦自己。
这世上很多人又何尝不是靠这样，来平衡自己在生活中所遇到的不平等。
少年眸色越来越暗却无从反驳，他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像一个任人指责的罪人，或者是任人嘲讽的笑话，也许在他内心深处也是这样看待自己。
苏梨的心很疼，那女人每往秦醉身上插一刀，她都能感同身受。
看着秦醉还僵在半空中的手，和不敢看她的眼睛，苏梨多想冲过去抱抱他，拍拍他的背说‘别担心，我在你身边。’
我眼中的你，是干净的，耀眼的。
是那个只看一眼就惊艳了岁月的少年啊。
苏梨看着他，却找不到少年身上，该有的意气风发和骄傲。
秦醉的手越来越低，往自己面前收回，像是终于消化完情绪，脸色逐渐恢复往日的冷漠。
仿佛顷刻间又筑好了一层新的外壳一般，眸子里再无波澜，像一汪死水。
他默默转身，冷冷的，小声的说，“你走吧。”
少年的背影孤寂无助，刺痛了苏梨的心，他也是那样看轻自己的吗？
他不知道自己有多好，多闪闪发光吗？
“秦醉！”苏梨叫住他，声音轻轻柔柔像是在撒娇，在这个嘈杂的巷子里却又那么清晰，“你不是来接我的嘛！”
少年心一颤，缓缓转头看她。
少女歪头，眼里的星光比先前还要亮，为了驱散他心里的阴霾一般，使劲散发着光芒。
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像一只跟自己求救的小动物，弱小，楚楚动人，“提不动了，手都红了好疼，你不来帮帮我嘛？”
不是没有渴望过，也曾幻想过被救赎，但最后都会因为那一点点希望，而坠入更深的地方。
就像他刚鼓起勇气，想伸手去触碰那颗天边的星星时，却在他踮起脚尖的时候，被人狠狠踩回地面。
可此时此刻，他听到那颗星星对他说：你不来帮帮我吗？
她需要他的帮助，是这样吗？
可明明他才是那个被关在井底，贪婪的渴望被她一点点拉出来的人。
“你，需要……我？”他怀疑自己痴心妄想，却还抱着一丝希望。
说不定，她真的跟其他人不一样呢。
“是呀，我太需要了你啦。”女孩嘟着嘴，撒娇似的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星光洒下，少年冰冷眸色瞬间回暖，恢复春意盎然。
如获恩赐般，欣喜地捧住他的星星，小心珍藏，如获至宝。
苏梨并没有主动走过去，她要让少年主动走过来，带着她给的底气，去击碎那些流言蜚语，化成少年真正的铠甲。
在秦醉接过手里的东西时，她招了招手示意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