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风起（十一）
“引子？”顾文夕心头猛地跳了一下，她立刻回头看着方郃，见他没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
“是的殿下，”暮秋缓声说道，“就像有些药服用前需要先用药引一样，这个香也是如此。”
方郃此时却突然皱起了眉头，沉声道：“那刚刚殿下也接触了这张纸，是否会对懿和有什么影响？”
暮秋摇了摇头，“这张纸上残留的药力已经不多了，对殿下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
暮秋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对侯爷您是否还有作用，那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亭子里一片安静，顾文夕有些担忧，她侧头看着方郃，却只见方郃一脸淡然的看着她，顾文夕有些不解，“侯爷完全不担心吗？”
一个不知道有何目的的人给当朝镇北侯下药，难不成只是为了镇北侯夫人的名分吗？
顾文夕想不明白，镇北侯方郃的确是一个作为夫婿的人选，但作为平阳侯府的大小姐，若是真的想嫁人，也可以请平阳侯直接向陛下请旨不是吗？
又何必铤而走险，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呢？这不该是楚大小姐能想出来的招数吧。
方郃只是看着顾文夕然后浅浅的笑了一下，“既然已经知道是什么东西了，那我又何必担心呢？”
方郃侧头看着厢房那边，只见一名侍女急匆匆的快步走过来，方郃回过头来看着顾文夕，“既知对方所图为何，那我只需要按兵不动就是了，殿下说呢？”
顾文夕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好的点子，也就点头算是赞同他的说法。
侍女显然是被吓到了，见到顾文夕行礼都忘了，只是双腿都在发抖不已，开口说话都在打颤：“殿、殿下，东厢房那边出事了！”
顾文夕侧眸见方郃一脸果不其然的神情，心里也有了主意，便温声说道：“出了什么事？你不要着急，慢慢说。”
侍女深呼了一口气，“殿下，平阳侯府的楚家小姐被推下水了！”
顾文夕闻言低下头，嘴角不动声色的微微勾起，但等她抬头时，面上已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那愣着做什么？给殿下带路。”暮秋见顾文夕站起身来，便轻声喝道。
侍女恍然一般的连忙带路，顾文夕侧头看着与她一同起身了的方郃，有些意外，“容衡要与我一同过去吗？”
“自然，”方侯颔首笑道，“既是主角，我又怎么能不到场呢？”
二人相视一笑，便一同朝厢房那里走去。
沈夫人显然已经着人将楚大小姐救起来了，国公夫人显然也是听到了风声也在东厢房的院子里站着。
等到顾文夕与方郃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了不少的人了。
周围的议论声不断，连带着国公夫人崔氏都是一脸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顾文夕心里早已有了思量，于是便上前一步，轻轻抚上国公夫人的手臂，轻声说道：“这是出了何事，舅母为何如此惊慌？”
国公夫人侧头看见顾文夕便是止不住的叹气：“懿和啊，我刚刚听说平阳侯的楚大小姐落水了，这不，我紧赶慢赶的过来你说这万一楚家小姐有何闪失，那只怕以后我们闵国公府与那平阳侯府怕是要接下梁子了。”
伸手轻轻为国公夫人拍背顺气，顾文夕的思绪却思量到了别处，国公夫人这话倒是与刚刚给顾文夕通风报信的侍女不同，崔氏夫人说的是，楚家大小姐落水了，可那侍女来通传时说的却是：楚家小姐被人推下水了。
顾文夕眉心微微一动，这话看似没什么问题，也有侍女自己先入为主的可能，但闵国公夫人的侍女是从崔氏娘家带来的本家人，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撒慌。
那便是那名侍女知道一些，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了。
但此时还得先确定楚家小姐是否还好才行，顾文夕又问道：”那楚大小姐现在人在何处？“
国公夫人舒了口气道：”沈夫人来得及时，着人将楚大小姐救上来，现下正在屋里看着呢。“
听完国公夫人的话，顾文夕微微侧头，却正好瞧见那名侍女正在悄悄地向后退开，顾文夕心中冷笑，她低声对方郃说道：“劳烦侯爷将刚刚为我们带路的侍女擒住，她想必知道一些什么。”
方郃闻言虽然有疑惑，但他到底是信顾文夕的，于是并没有多问，挥了挥手示意跟着自己身后的玄卫司动手抓住了那名侍女。
想来那名侍女也没想到顾文夕会突然发难将她擒住，一时之间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便被玄卫司扣住押到了顾文夕的面前。
“殿、殿下”那名侍女看着顾文夕此时面无表情的样子，顿时被吓软了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本宫知道你有一些话要说，”顾文夕微微俯身看着那名侍女，语气生冷，眸子里泛着冷光，“但现在，还不是你该说话的时候。”说完便示意侍卫将她押在一旁。
这突然发生的事情让院子中的所有人皆是神色大变，身为长公主的顾文夕，一举一动皆是皇室的娇养，先不说生气，甚至鲜少有人见过她愁眉不展的模样。
连带着昌平也是第一次见如此模样的顾文夕。
昌平与明安县主一听到风声便赶过来，但是看见顾文夕突然着人扣住了侍女，二人对视一眼，也十分担心接下会发生什么。
前世她便是如此一步一步的被卷入一个又一个漩涡里无法脱身，最后连一个愿意信她的人都没有了，被诬陷，被禁足，连暮秋都被罚去了冷宫伺候。
那时的她，或许不比其他人更加无助，但所有的事情都无人能替她作证。
母后病重，宣贵妃伺候病榻，她甚至连去探望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被禁足在重华宫那一阵子，她想了好久，始终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要陷害她到如此地步，难道只是为了一个看似尊荣的名号吗？
直到她死前她才想明白。
那些局或许不是为了她而设计的，但是她却是被当作了能够利用的棋子，在一件又一件的事情里被别人摆布，甚至牵着鼻子走。而她如今的下场，便是棋局已散了，作为棋子的她也就不再有什么作用了。
显然这个侍女的话便是在刻意引导她，就像前世那些若有若无的引导一样。
方郃在顾文夕的身侧，很明显察觉到了她此时的神情格外的冷凛，但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顾文夕便开口了。
“本宫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顾文夕缓慢的朝院子中间走过去，她虽然脸色依旧有一些笑意，但细察便会发现顾文夕此时的眼底一片森然的冷意，“倒是本宫孤陋寡闻了，不知哪家哪户有这样的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