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风起(十)
此后这件事,大概就成了方夫人心里的一个心结,虽然后来她也最终嫁了人,生了子,可过去的那件事,方夫人终究没有放下。
这也是前世方郃第一次遇见顾文夕时,为何会待她那样冷漠的原因。
方郃过去一度认为自己的母亲是心中郁结难舒,以至于最后郁郁而终。但直到长公主死后,他才知道那一切,不过只是他的母亲做得一场一厢情愿又不愿意醒过来的梦而已。
爱得太偏执,最终不过伤人伤己。
方郃看着顾文夕,浅笑道:“殿下会怀疑我从中作梗吗?”
“当然不会。”顾文夕本能的摇了摇头,说完连自己都愣住了。
但事实的确如此,在顾文夕的印象里,他从不是一个会使阴险诡计的人,向来坦坦荡荡,又铁面无私。即便在顾文夕前世的记忆里,方郃从来都是一副冷漠到几乎不近人情的模样,但到底他并未像旁人那样在她落难后落井下石。
“多谢殿下的信任,”方郃释然道,“今日这一席话,与殿下说开,便是怕日后有人会借用此事来挑拨殿下对我的信任,如今说清楚了,我也就能安心一些了。”
“容衡客气了,说到底是我有求于你,”顾文夕叹了口气,“这一阵子事情都发生的太突然,很多事情的起因结束都是模棱两可,光靠猜也不见得回回都能防患于未然。”
“殿下这话说的对,”方郃看着顾文夕的侧脸笑了一下,“风水先生这件事,我会替殿下尽快查清楚,还有一件事要与殿下提前说。”
“什么事?”
方郃扭头看了厢房的方向一眼,才转过头来,对顾文夕说道:“殿下,这位楚大小姐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这话方郃说得突兀,顾文夕示意暮秋守在亭子另外一旁,才细问道:“侯爷是从何得知那位楚大小姐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方郃看着顾文夕支开了暮秋才问,但是稍微安心一些,顾文夕并不是一个全然不知世事险恶的娇养的公主,这是个好事。
“殿下觉得为什么我能查得出来那位楚二小姐与人暗结珠胎?”方郃掸了掸衣袍,嘴角带着笑意,“殿下不会真的觉得我能未卜先知,可以将一切事情看得清清楚楚吧?”
顾文夕只道他是自己查出来的,却还真的没有细想过,他是怎么查到的那样详细的过程。
“殿下,卫国公的案子,您知道多少?”方郃问道。
“实话便是,我也是最近才知晓的。”顾文夕这话没有撒谎,卫国公的案子虽然已入刑部,但卫国公是三公之列的三品上的大员,刑部哪怕是京兆尹府都是没有提审的权利的,除非三司会审,由陛下亲自下旨才行。
“便是那位楚家大小姐来给我递了信,说卫国公是被诬陷的,同时说了那位续弦的平阳侯夫人背着自己的丈夫做了多少的好事。”方郃从怀中取出了一封信,递给顾文夕,示意她打开看看。
方郃丝毫没有顾忌她的身份这样如实相告,多多少少让顾文夕安心了,她接过信封,打开来映入眼帘的便是十分娟秀的字迹,信的内容她倒是粗粗的过了一遍,只是这信笺上的香气让顾文夕有一些奇怪。
这不是一般大家闺秀会用的脂粉香气,顾文夕一辈子都在宫里呆着,对那些胭脂香粉的味道格外的敏感。很明显,这信笺上的香气,不是普通的香粉气味。
“容衡,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是在室内还是室外?”顾文夕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方郃虽然奇怪,但还是照实说了,“在室外,那时我正要去刑部的卫狱提审犯人。”
方郃见顾文夕的神色有些古怪,便问道:“这信有什么问题吗?”
“信倒是没有问题,我只是觉得这信笺上的香气十分怪异,有些奇怪。”顾文夕拿着信笺翻来覆去的瞧了半天,凑近便能闻到十分明显的气味,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那日,我是接到平阳侯府派来的仆人送来的信,”方郃见顾文夕神色有些凝重,便开始仔细回忆道,“我正在府门处准备上马车,于是我是先在马车外看的信,随后收起来,再出的门。”
顾文夕听他说完点点头,这几日天气虽然在逐渐转暖,但是到底室外还是在刮风,也许是因为这样方郃才没有闻到什么气味。
“暮秋,”顾文夕侧过头来,喊暮秋过来,又侧头看着方郃,问道,“我可以将信笺让暮秋查看一下吗?”
方郃笑了笑,“当然可以,殿下随意便好。”
顾文夕点点头,才将信笺交给暮秋,嘱咐道:“暮秋,你对香料最清楚,你闻闻看,这个信纸上是什么香气?”
暮秋颔首接过信纸,先是低头闻了一下,虽然还未分辨出是什么香气,但是本能却在告诉她这个味道确实有古怪,“殿下,这个味道确实有问题,奴婢想用一下您手边的茶水,不知是否可以?”
“你只管用就是。”得到了顾文夕的首肯,暮秋将信纸摊开在桌面上,又端起顾文夕的茶盏,小心翼翼地将茶水泼在信纸上。
果不其然,信纸在遇到水的时候突然变成了粉红色,而且随着水浸润的越透彻,这红色便越明显。
“真的有问题?”顾文夕眉心微蹙,看着暮秋问道。
暮秋心里也是一沉,她原以为宫中亦或是世家贵族应该不会有这种脏东西才是,但是现如今的情况就是,这东西还真的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连方郃的脸色都沉了一些,他确实大意了,从未想到有人会在信上动手脚。
“这上面是什么东西?”顾文夕低声问道。
连方郃也抬头看着暮秋等她的答案,暮秋心里也是一阵怪异的感受,但还是开口说了,“这是迷情香,虽不是全然秦楼楚馆用的那种,但是这个香更加拿不上台面。”
暮秋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因为这个香,只是一个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