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再遇刘琮
天色擦黑，鄞州山庄的夜市灯火通明。
赵英和赵一一并肩在夜市上游玩，西域的胡人带来了葡萄，辣椒，皮毛，毡帽，甚至还有中原人迷信的各种大补神药，俩人算是大开了眼界。
远远地听到集市的另一处有人起了争执，赵木生让护院上前查看。
一辆马车撞翻了卖胡饼的摊位，马车上下来一个衣着华丽的妇人，正扯着嗓子与摊主理论。
“你的摊位是马撞的，不是我撞的，你让这个畜生赔给你，这个畜生答应你了，才能赔给你！”
这声音过于熟悉，赵一一不用走近跟前，就听出来是华贵妃的声音，不过如今她不是华贵妃了，她是刘夫人。
“不要说了。你说多少钱，我赔给你！”刘琮掏出了钱袋。
“十两银子。我这锅碗瓢盆和面粉，都不能再用了，你看我的脚还被烫伤了。”摊主委屈异常。
“不准给！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十两银子够我吃两顿燕窝了，给你不是糟蹋东西么！”
刘夫人眼睛虽然看不见，气势依旧不减当年。
刘琮拦在两人中间，只想快点息事宁人。
“你不讲道理，泼妇！”
刘夫人急眼了：“你满嘴喷粪呢，谁是泼妇？我抓烂你的脸！”
她什么也看不见，听着摊主的声音挥着手指甲就挠了过去，这一下正好抓在刘琮的脸上，立刻留下几道深深的血印。
“你敢抓烂我的脸，你可知道我们达塔人最爱惜的就是脸。”说着她也伸手来扯她衣服。
刘琮拦在中间，头发上的发冠也被拽掉了，刘夫人看不见，只以为自己抓的是对面的摊主，竟然死抓着不肯放手，刘琮失声呼痛。
摊主上来扯住了刘夫人的衣服，手中使力竟然将她的上衣扒了下来，刘夫人肩上一阵冰凉，意识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扒了，瞬间下了死手。
刘琮的手正将她推开，她趴上去一大口，咬得刘琮直冒冷汗：“住口，华儿，是我的手！”
围观的人无人上去帮忙，汉人和胡人之间的矛盾，一旦上去帮忙就会变成团体事件，所以这条街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要不出人命，众人都会去找管事的评理解决纠纷。
赵木生此刻远远地看着，太上皇被两个女人围殴，实在惨不忍睹。
这场打斗，直到刘琮将十两银子赔给人家才算作罢。
“没想到这么多年，华贵妃更加嚣张跋扈了。刘琮将她宠得无法无天，今天这一口也算是他的报应吧！”
赵一一忍不住吐槽，赵英却相当不屑：“瞎了眼还这么猖狂，离开了刘琮她就只能死了。”
发冠被人群踢到了赵一一脚边，她捡起发冠递给了刘琮。
刘琮披头散发，见是她来了，竟显得有些高兴。
“你何时到的？”
“今日刚到。”
“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吧？”
刘琮主动示好，她正觉得别扭，赵英上来一把将她挡到身后：“太上皇，有事请教你。”
刘琮整理了发冠，回头去牵了刘夫人的手，跟着他们一起回了大院儿。
“鄞州治水的法子，收效很好。我替你的儿子问问你，能不能把风车治水的技术教给周围几个郡县，能不能一句话！”即使是求人，赵英的语气也很刚。
“能。”刘琮回答得很爽快。
“那你把图纸交给我！”
“建设水车需要实地勘察，根据蓄水能力和蓄水池子的大小来建设，所以你不需要图纸，你带上我就可以了。”
刘琮不卑不亢，不像从前一样动不动容易狂躁。
也许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是有些道理的。
他狂躁，他的华儿比他更狂躁，他不可一世的毛病，终究是被他的华儿治好了。
赵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早拿出这本事，早点把心思用在造福百姓上，而不是天天盯着赵家抓赵家的小辫子，你何至于被逼退位！”
“现在思过，也还来得及。”刘琮给自己斟茶，抬手之间，袖子下的新旧伤疤清晰可见。
他的华儿发起疯来，真是什么都能干出来。
见赵一一盯着他手上的伤看，他连忙将袖子放下来，盖住了那些红褐的伤口。
“行吧，这宅子四进四出，房间多得很。两位自己找房间休息吧！妹妹，我们走！”
赵英这样说，一直沉默的刘夫人突然像被刺激到一样，腾地一下站起来，双手伸在前面摸索着：“妹妹？赵一一这个贱人也在这里？”
她的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是那种胜利的喜悦要迫不及待分享的笑：“贱人，你知道吗？皇上说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你，那个小贱种是你把他灌醉得来的吧？小贱人，爬床的本事了得啊！但是你们没想到吧，最后我才是刘夫人，我才是！”
刘琮尴尬到头皮发麻，他没想到华儿会把两人的私密话说出来，还是当着赵家正主的面儿。
“走了，华儿，咱们去休息。”他难为情地向赵英兄妹道别，拉着疯妇一般癫狂的女人离开了院子。
“当年你说要和离，爹不答应，想着要把刘琮这摊烂泥扶上墙，帮你过好日子。没想到你们之间竟是这样相处的，终究是害了你。”
赵英甚是懊悔，赵一一拍拍他的手：“是我的，终究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不得。我自己都不介怀了，大哥也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将近子时，夜市才缓缓散去。
街口最后一盏彩灯熄灭了，赵一一还没有睡着。
外面促织的声音入耳，她来了兴致，拿上灯盏去院子的墙根循着声音逮促织。
这促织真是个机灵的虫子，分明听见它在草丛里叫着，等她一走近，声音就戛然而止。
“你在干什么？”
刘琮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赵一一吓了一大跳。
“在寻促织，宫里没有这玩意儿，瑜儿得了个漂亮的笼子，我给他捉两只带回去。”
“你们女人家怎么捉得住，改日我给他捉两只让你带回去吧！”
月色之下，两人一蹲一站很是尴尬。
“既然睡不着，那咱们聊一会儿。”
刘琮伸手邀请她，在一旁青石桌上同坐。
“我们，还有话可说吗？”
“有个问题，我在心中疑惑了很多年，今天想听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