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贺兰鹰
“你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嫁给我？”
刘琮这句话将赵一一问住了，她仔细地搜寻着记忆，终究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尘封已久的记忆。
“年少时，我父亲常常带你出入王府，兴许那时被你的少年英气迷住了，被你勾了魂儿，所以非你不嫁。连累了我赵家和冯家被朝臣笑话了好一阵子。”
赵一一被自己年少时的花痴模样气笑了，刘琮静静地听着，末了轻轻叹了口气。
“你是真的爱过我，真心实意的爱过我吗？不是为了利用我当皇后，不是为了利用我为赵家获取滔天富贵？”
刘琮的这句话，一下子将缓和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这种问题，每次吵架都要拿出来说一遍，实在无趣的很。
但，他是太上皇了，是没有实权只有空名的太上皇。
也许这个问题，他今日是真的想知道答案。
她忍住怒火，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我从前，真心实意爱过你。你想想我赵家要获取富贵，只有你一个选择吗？”
她缓了缓继续说道：“冯廷尉的公子样貌家世哪里比你差，我若是嫁给他，我父亲不用费尽心思让他立军功，不必拼死让扶他做皇帝。在朝中联姻，我赵家的实力会变得更强大，怎么会利用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小小尉官。”
“既是真心实意，为何又中途反悔？若是你从一而终，我们未必是这样的结局。”
刘琮脸上的几道指甲印已经结了血痂，他在灯光下低着头，那几道血印分外分明。
“我有时候很羡慕刘夫人，她从前在宫中作闹伤了你无数回，你依然可以包容她，无下限地纵容她，你从来不舍得对她发脾气，即使她连孩子也生不出来，即使她现在瞎了眼睛。”
赵一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问我为什么不从一而终？每一次你对我恶言相向时，每一次你知道我受了委屈还要偏向你的华儿时，我对你的爱意就磋磨干净了。得不到回应，小猫小狗都会离你而去，何况我是个有自尊的活人。”
她心中的委屈，在这一刻决堤，刘琮伸手抚摸她的脸庞，被她躲了过去。
“对不起。”
刘琮的手停在半空，顿了一下又尴尬地收回：“我现在忏悔，还能挽回你吗？”
赵一一心中突然紧了一下，他上一次赶到澧州山庄求她回心转意，只是为了骗她回京拿捏赵家，这一次，他又是为了什么？
“往事不可追忆，你大可不必忏悔。你我已无夫妻之名，也无夫妻之实，婚嫁自由，不必再像从前那样纠缠不清了，好好和你的华儿在澧州过日子吧！”
“婚嫁自由。你还会再嫁么？”
刘琮这番试探的语气，平白多了几分拈酸吃醋的意味。
“我还不到三十，缘分到了，能嫁自然就嫁了。”她故意说道，“你的张皇后改嫁给了刘澹，你的李贵妃改嫁给了京城中最大的商贾人家，现在过得都好着呢。”
“她们怎么可以再嫁！”刘琮对这个消息感到有些气愤。
“你走时将她们遣散，只带了你最心爱的华儿。她们又何必自戕或者青灯古佛一辈子当什么贞洁烈女？”
“她们是嫁过皇室的人，是我刘琮的女人。”
赵一一白了他一眼，没想到五年之后，他还没有真正看得清自己。
“你不必把自己看得太重，我们离开你，都会过的更好！”
刘琮还想说些什么，只听得屋里“砰”的一声，刘夫人的声音在屋里哀嚎：“夫君，夫君，你在哪里，不要抛下我！”
“回去吧，回到你需要你的人身边去。好好过日子，各自安好吧。”
赵一一转身离去，刘琮呆坐了一会儿，才回去将哭闹的刘夫人安顿好。
第二日艳阳高照，恰逢鄞州山庄的大集会。
这一天，周围郡县的商贩早早地过来占摊位，四面八方的胡人达塔人都会带上最好的物件过来倒卖。
这种热闹，赵英自然要上去凑一凑的。
虽然达塔人不如中原人有礼仪，但他们的弯刀锻造技术是真正的出类拔萃。
赵英迷恋上了一款小银刀，他的儿子已经三岁了，正是喜欢这些小物件的时候。
两人走着走着，就被人海冲散了，不过认识回去的路，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街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达塔人腰间的招魂铃清脆作响。
她回头去看那些招魂铃，想起了与贺兰鹰的鄞州之约，不由得多看了达塔人几眼。
她看得出神，一不小心撞上了一堵墙般的壮实的胸膛。
“对不起，对不起！”
面前站着一个强壮的达塔人，可惜他腰间没有招魂铃。
“不碍事，人多，你小心一些。”
这声音熟悉异常，她脱口喊了出来：“贺兰鹰？”
她抬头正好对上贺兰鹰的眼睛，不过此时他正一脸迷茫地看着她。
“你是……小皇帝？”贺兰鹰上下打量着她，“你是女人？”
“怎么？我看着不像女人？”故友相逢，赵一一喜不自胜。
“哦，这就对了，这就对了。”贺兰鹰自言自语，脸上露出几分喜悦。
“参见大王！”
周围的达塔人停下了手里的生意，向他参拜，突然安静的人群引起了赵英的警觉。
他奔过来，将赵一一护在了身后：“原来是达塔人的大王，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赵英嘴上说着有失远迎，手脚却不像欢迎的样子。
贺兰鹰周围的几个随从也拔出了刀来，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小皇帝是我的朋友，我曾经将我的招魂铃赠送给了她，你不必剑拔弩张，我们是来做生意的，不是来打仗的。”
贺兰鹰让随从收起了刀，赵英依然挡着他，不许他靠近赵一一。
但他个子比赵英高出了一个头，他越过了赵英，对她说道：“小皇帝，鄞州的聚贤楼味道不错，你，和你大哥可否赏脸一聚？”
“好，我会赴约。”
得到了她的回答，贺兰鹰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穿过人海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帐篷里。
街市又恢复了热闹，赵英有些不悦了：“达塔人真是蹬鼻子上脸，做个生意，怎么把帐篷都搬进来了。我和你一同赴约，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
刘琮在远处一直观望着，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