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太皇太后薨了
“你，你不在西北，怎么在这里？父亲呢？”
她高兴得语无伦次，拉着赵英的手反复地看，看他完好无损地站在她跟前，忍不住泪流满面。
“不要哭，不要哭。大哥知道你受委屈了，刘琮那小子竟然敢废后，看大哥逮到他如何扒他的皮给你解恨！”
赵英伸手擦掉她脸上的眼泪，他的手掌粗糙，满是老茧和裂口，这一年，他在西北受了什么苦自然可想而知。
“你私自从流放之地逃离，是怎么躲过看押的士兵的？我父亲呢？”
“父亲还留在北境，西北也早就不是刘琮的西北了，百姓饭都要吃不上了，要他这个皇帝有什么用？西北的百姓和守军，如今都起誓要推翻刘琮，连看守我们的人都纷纷倒戈了。”
赵一一往他身后望去，他身后还站着一群人，衣着破烂但双目炯炯有神，应当都是他从西北流放之地带出来的服役的将士。
“你们怎么跑到澧州来了？还和那些流民在一起？”
“你和太皇太后出宫来澧州的消息，静太妃早就派人告知我了。今夜我们是来接你一起走的，恰好碰上了流民。我本来还在想怎么从太皇太后手里将你接走，眼下正好遇到，快跟我回去见父亲吧！”
赵英拽着她的手就往远处拉，她挣扎了一会儿才将赵英的手挣脱开。
“你不走吗？你不走，我要讨伐刘琮就多了一分顾及，就放不开手脚了！”
他很是疑惑，刘琮那样的烂人，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瑜儿还在皇宫里，我若是跟你走了，他会挟持瑜儿逼你就范。”
赵英皱着眉头：“那是他亲生的孩子，是大晋的太子，虎毒不食子，何况他是个人。”
“刘琮在意的人，只有他的祖母和华贵妃，其他人在他眼里都是草芥。他发起疯来，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们若是决意要反，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把瑜儿接出来！”
听完她的话赵英低头沉吟片刻：“为了权势他已经废后，也必定会再废太子。那我就再推他一把，你保护好自己，准备迎接瑜儿出宫吧！”
赵英转身正要走，她突然想起了鄞州山庄。
“大哥，带人去救鄞州山庄。鄞州山庄五谷丰登，军粮充足，土匪流民奔那里去了。到那里提我的名字，管事赵木生会助你一臂之力！”
“区区流民，不足为惧。我身后的可是身经百战的将士，不要担心我，只管护好自己！”
说着他翻身上马，两腿紧收马腹，向鄞州山庄的方向奔去。
数十名身材魁梧的壮汉跟随着他向远处跑去，接着越来越多的身影从黑暗里向他靠拢。
赵家决定造反了。
这一次，反的是被赵家亲手推上皇位的刘琮。
纵容华贵妃将后宫弄得乌烟瘴气，沉迷权势猜疑忠臣任用小人，对内对外，他都不是一个好皇帝。
大晋被治理的千疮百孔，对比原先那位喜食仙丹的先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配食天下子民的供奉，不配坐在那个位置。
只是接瑜儿出宫，赵英要推他一把，要怎么做，才会让刘琮心甘情愿废太子呢？
半边的庄子被焚烧殆尽，听见外面的脚步声远了，府里的大门才缓缓打开。
“主子，你去了哪里了，刚才奴婢们发现你没在府里，正急的团团转呢！”
青芒哭着鼻子迎了上来，仔细打量个遍看到她毫发无损才算放心。
“无事，我躲在树底下抓鸽子了。”赵一一提着鸟笼，里头装着几只小麻雀。
“孩子，你回来了？那些山匪可曾伤到你？”
太皇太后听见她说话，在里屋喊着她。
“祖母，孙媳无碍。那些匪徒冲着鄞州山庄去了，咱们这儿还算安全。”
“好，好。这几日府里的人也不要随意出府了，万一他们没走远打个照面就坏事儿了。派人去找附近的驻军，流民如此猖狂，竟无人管理，实在太不像话。”
赵一一低声应了一句，对今夜遇见赵英之事只字未提。
过了几日，青芒从镇上回来听说了一个奇闻，鄞州山庄遭遇了山匪，但不知道是哪路的神兵犹如天降，将匪首斩于马下，就地将流民入编，鄞州山庄的佃户未伤丝毫。
但她又听说北边的流民越来越多，连驻军都加入了流民的队列，澧州也不安全了。
七月，太皇太后的病情突然加重，她的眼睛彻底失明，腿上的伤口开始腐烂，用任何药散都没有用处。
赵一一和她商量着移驾返程，回宫治病，但是她坚持留在澧州。
夜里她躺在床上，却十分害怕寂寞，青芒和几个伺候的小丫头守着她，她非要和赵一一说话。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赵家，也对不起这天下。刘琮这皇帝没有当好，是我这做祖母的失职，我在泉下遇到他的父母，都不知道该如何对他们说，刘琮这样的好孩子被我教养坏了……”
太皇太后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赵一一无话可劝，只能一个劲地帮她擦眼泪。
说话说了一夜，天快亮时，太皇太后还握着她的手不肯放。
“祖母，渴了吗？孙媳为你倒茶喝？”
赵一一试图悄悄将她的手拿下来，却发现那双手已经冰凉。
“祖母，祖母？太皇太后？”
这一声惊呼，原本在一旁打瞌睡的丫头们全部被惊醒了。
青芒上去试探她的鼻息，吓得一屁股摔倒在地：“太皇太后，薨了！”
屋子里鸦雀无声，却在瞬间之后哭声四起。
赵一一跪在床边，怔怔地看着太皇太后的遗容。
她眼角还挂着眼泪，昨夜在临死之前，她老人家还在替刘琮忏悔。
太皇太后，薨了。
传消息的羽林卫天一亮就策马回京了，白色的绸布灯笼挂满了整个院子。
赵一一亲自为太皇太后更衣，却在她的枕下发现了一份遗诏。
“废后赵氏温柔秉心，柔嘉表度，余身死之后，赐居澧州山庄，皇帝不得与之为难……”
她瞬间泪目。
这份遗诏，大概是她被刘琮废后之时，太皇太后亲手所书。
原来从那时开始，太皇太后就开始帮她想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