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入了六月，雨水更加丰沛。
静太妃那里来了人，说是大雨淹了猪圈，让赵一一派人手过去帮忙。
几个内侍披着蓑衣，将后面排水的坑挖的大了些，挖沟将粪水引流进宫外的河里。
小鸡小鸭也逮进了笼子，提进了屋子，一只鸡在慌乱中被踩死了。
静太妃拨弄着那只鸡耷拉着的脑袋，无比惋惜：“可惜呀，这只鸡养到了一斤多了，等到八月十五能长得更大些。”
“死都死了，也救不活了。不如给我吧，我必叫它死得其所。”
赵一一眼睛里冒着饕餮的精光，在它面前的不是一具尸体，是辣子鸡丁，是蘑菇炖鸡，是鸡腿，是鸡汤。
静太妃笑笑，院子里收拾出来后，让人把那只鸡杀洗干净，送进了葳蕤宫的小厨房。
采青从御膳房取来了食材，今日正好还有蘑菇。
蘑菇炖鸡，再搁两个土豆，香气四溢。
在偏殿闭门不出的张贵人也出了屋子，不过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又继续回屋歇着了。
青芒看见了，也对这位张贵人十分好奇：“这位贵人当真是清冷，那两位贵人想着法子要得到皇帝的宠幸，这位张贵人不争不抢，每天将自己关在房里，从不出门，真是奇怪。”
赵一一往偏殿看了一眼，又拿出小瓷碟子盛些鸡肉递给了青芒：“端过去给她，就说是我请她吃的。”
青芒接过了盘子，嘴里的米饭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往外跑了。
过一会儿她回来了，不过手里又端回来一碟子碧玉般的茶糕。
“稀奇了，我赏别人东西，头一次收到了回礼。”
她拿起一块尝了尝，茶叶的香气口中弥漫，回味甘甜，这味道似曾相识，好像是碧螺春。
碧螺春，她好像在哪里喝过这茶。
在哪里呢？
她冥思苦想，一个人的样貌在脑中渐渐清晰：春莺！
就是二房家的纨绔子弟刘澹的心上人，那个青楼过气头牌，春莺。
仔细看看这张贵人，再想想那春莺，两人的神情姿势有八分相像，不同的是身份悬殊，云泥之别。
如果真的是她，光禄卿送一个青楼女子入宫，是为了什么？刘澹失踪好几年，人又去了哪里？
这事，还得好好确认才是。
夜里大雨滂沱，赵一一本来已经睡下了，只听见雨声中有女子凄厉的哭喊声，采青采月也掌灯出来查看，这声音是从隔壁李贵人那里传来的。
青芒早就扛着伞冲到了宫门口，耳朵贴在大门上细细停了一会儿，然后又跑了回来。
“什么人啊，快说快说！”
几个小丫头八卦地聚在窗户底下。
“华贵妃带人去拍李贵人的门，不知道是不是今天雨太大，皇上愣是半天没出来，眼看她就要哭昏过去了！”
“该！哪家的贵妃娘娘跟她似的，巴不得天天把男人拴在自己的腰上！”
“皇上不可能听不见的，咱们葳蕤宫都听见了。多半是李贵人拉住皇上，所以才不理她！”
几个小丫头捂着嘴笑话着，赵一一看着窗户底下猫着的一团灯光也跟着发笑。
“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总算有人出面帮娘娘出气了！”青芒有些发狠，又有些大仇得报的畅快。
“快走吧，一会儿咱们再把娘娘吵醒了！”
昏黄的灯光渐渐走远，外面电闪雷鸣，漆黑的夜空在大雨下忽闪忽灭。
凄厉的哭喊声最后被雨声淹没，她摇了摇手里的蒲扇，不知不觉一觉睡到了天亮。
青冬在院子里扫着昨夜的满地狼藉，好好的一株金桂被风雨折断了顶枝，可惜了花匠精心修剪的造型了。
锦华阁的小宫女哭哭啼啼地进了葳蕤宫，一进来就跪在了皇后跟前：“皇后娘娘，华贵妃娘娘昨夜淋雨得了风寒，让奴婢帮她寻皇上，可隔壁的李贵人闭门不开，奴婢无功而返会被打死的，求娘娘救命。”
赵一一愣了一下，华贵妃得了风寒，这场风雨见效真快呀。
她摇摇头，让采青扶她起来，任何一个派到锦华阁的宫女都会被虐得少一层皮，没有例外。看在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宫女面子上，她决定帮她一回。
听说是皇后在宫外，李贵人立刻开了大门。
“皇上呢？”
“在里面，正准备上朝呢！”
赵一一将她拉到一边，悄声问道：“昨夜什么情况？”
李贵人脸颊上飞了两片绯红，然后害羞地说道：“臣妾也是第一次，腰还疼得很。”
……
这事是能说的吗？
“本宫问的不是这个，昨夜华贵妃拍门，你没听见动静？”
皇后可是一本正经的人，怎么会问腰疼不腰疼的事儿。
李贵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答道：“后半夜倒是隐约听到了一点动静，但皇上太缠人了，就没当回事……”
她又是一脸的娇羞，赵一一无语了。
一大早非要给她画面感，让清心寡欲的她情何以堪。
华贵妃身边的丫头一见着皇帝，就扑到了他的脚边：“皇上，华贵妃娘娘昨夜淋了雨，正发着高烧，命奴婢来请您去瞧瞧！”
“御医请了吗？”刘琮正穿着衣服。
“请了，但娘娘不肯用药，非要您去看一眼。”
“朕上朝快晚了，你回去告诉她，朕下朝就去看她，”
刘琮绕过了她，直接走出了屋子。
后面的宫女看着皇帝的背影，默默地呆了一下，然后突然起身，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呆了众人，刘琮转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你不去看华贵妃，她回去也只有一死。”
赵一一看了一眼刘琮，然后带着人去把地上的小宫女背起来，送进御医馆救治，鲜血滴了一路，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晕出一朵朵血红。
刘琮想了想，还是去了锦华阁，他心里终究是放不下华贵妃的。
小宫女的鲜血触目惊心，如此了得的争宠手段令人咋舌。
柳贵人和李贵人将这件事说给了她们的父亲听，很快前朝就展开了对华贵妃专宠横行的声讨大会。
华贵妃专宠无所出，争宠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两位重臣极度担忧自己的女儿在后宫会受华贵妃欺负，在曹丞相退出朝堂后，拉拢了一帮大臣，逼着刘琮处置华贵妃。
刘琮下朝时，气得脸色铁青，在葳蕤宫转了一圈，又去了李贵人和柳贵人的住处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妥协。
华贵妃虐待宫人，嚣张跋扈，忤逆太后，扰乱后宫，从贵妃连降两级，贬为贵人。
前朝大臣的震怒消了，那两位贵人虽然觉得罚轻了，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从那之后，华贵妃半夜拍门的毛病终于改了。
连绵大雨，南方山体滑坡，许多灾民流离失所。
灾民一多，暴乱又起。
赵家父子又被皇帝派出去镇压民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