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冷宫又打起来了
大雪终于停了。
静太妃要搬出聚福园的消息，就像二月里的春风，让整个聚福园的常住居民面带笑意。
宫人们忙进忙出给她搬家，屋子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她全部都带走了。
最后她站在聚福园门口，望了一眼躲在门后看热闹的众人，嘴巴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大概是想要告别，却发现没什么值得告别的人吧。
她的身影走远了，跟她打架的太嫔才走出屋子，朝着她离开的方向呸了一口：“好日子不过，要去冷宫，回头冷宫里的死鬼再把你吓回来！”
赵一一的轿辇先到了冷宫，方娘子一早准备了点心，也一起带了过来。
冷宫里的大槐树砍了，正中央只留下一截子树桩，院子里光秃秃的的，唯一一口井也被封上了。
几个宫人正在院子里扫雪，见皇后的凤驾到了，一个小宫女赶紧往屋里跑。
她快走几步跟过去一看究竟，竟看到淑太妃赤身裸体坐在床上，那小宫女正在着急忙慌地给她套衣服。
“大冷天，为什么让淑太妃赤身裸体地躺着？”
赵一一很不满，这屋里本来就冷，拨给冷宫的煤炭也不见有人烧，入冬这么久了，角落里的炭盆居然干干净净，这帮奴才竟然大胆到这样的地步。
“奴婢，奴婢看外边下大雪，娘娘又总是乱跑，衣裳都湿透了，奴婢刚将她的衣裳脱下来……”
小宫女缩在地上，赵一一上前去摸淑太妃身下的被褥，那被褥里头骚臭一片，淑太妃光着身子抱着被子瑟瑟发抖，脑后的头发由于长期睡着，加上无人清洗，已经结成了块儿团在头上。
“如今伺候淑太妃的总领宫女是谁？”
一个二十五六的丫头从外头进来，跪在了她的脚边：“奴婢迎春参见皇后娘娘。”
“本宫留你们伺候淑太妃，你们就是这样伺候的？去掖庭领二十仗，罚俸三月。”
“可是皇后娘娘，淑太妃神志不清，总是乱跑闹事，奴婢们也稍不留神她就跑出去了。实在是担忧淑太妃乱跑冻伤了自己，这才出此下策，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静太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外闪了进来，一巴掌呼在了她的脸上，她的嘴角立刻就见了血。
“好伶俐的一张巧嘴，这样欺上瞒下的刁奴，二十仗罚俸有什么用？直接拖出去打死才好！”
迎春吓傻了，等到静太妃的身影离她远一些，她才知道害怕。
于是立刻伏地，高呼皇后娘娘饶命。
“本宫原本想小惩大诫，没想到你丝毫不知悔改，还强行狡辩。不能忠心伺候的奴才，也就没有留用的价值了。”赵一一看了一眼跪地如筛糠的宫女，“侍卫何在？”
“属下在！”两个软甲卫走了进来。
“将她提到掖庭去吧，本宫不希望再看到她。”
迎春被拖出去了，一边凄厉哀嚎，一边挣扎，雪地里留下两行凌乱的印子。
“做皇后，不能太仁慈，你要手段厉害才能镇的住，不然谁会怕你？”
静太妃看着她，眼中藏了几分讥笑。
一直坐在床上发抖的淑太妃听到静太妃说话的声音，突然开始发了狂：“冯婉晴？冯婉晴你这个贱人，又来我宫里勾引皇上么？快滚，皇上是不会喜欢你的！”
她的眼睛看不见，两只手向静太妃的方向摸索着，被子滑落整个身子裸露了出来。
几个内侍退了出去，跪在地上的宫女赶紧起身合力帮她穿上衣服。
“这个女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辈子，最后竟然落到这样的下场。”
静太妃站在屋外，听着淑太妃无穷无尽的谩骂，眼睛却一直望向落满积雪的屋顶。
停了半天的雪花又开始下了。
安置好静太妃，赵一一又留下两个内侍，一是为了照顾两位太妃，二是为了防止她们打起来，内侍能拉得动架。
夜里风雪呼啸，方娘子在屋里多点了两个炭炉，倒也不是太冷。
就在她准备入睡的时候，有小宫女披着斗篷在外边求见，方娘子出去又回来，在她耳边说道：“娘娘，冷宫那边又打起来了，那边来人说是劝不住，来求您去看看！”
“意料之中，去看看吧！”
方娘子赶紧为她更衣传轿辇，冒着风雪向冷宫赶了过去。
一进去，淑太妃的屋子里又挤满了人。
“冯婉晴，你还我孩子命来！你还我的孩子！”
里头叫声凄厉，却听不见静太妃的动静，赵一一赶紧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两个内侍满脸血痕，衣服被撕扯得不像样子，正一脸无措地站在那里。
一进去，看到静太妃站在床边，手臂被淑太妃紧紧攥着，那手臂上伤口狰狞，血肉模糊，鲜血正往下滴着。
“你的孩子是杨皇后害死的，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不相信我！”
“杨皇后？杨皇后？”淑太妃满嘴都是鲜血，表情狰狞癫狂。
“是，杨皇后，不仅是你的孩子被她害死了，还有秦如意的孩子，刘彩莲的孩子，宫里的孩子，都被她害死了。”
听着静太妃的话，她泪流满面，嘴角的鲜血混着眼泪，顺着下巴往下滴着。
“但是，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好下场。”静太妃慢慢凑到她耳边，缓缓说道，“杨皇后已经死了，她的儿子到死也没有被立太子，你高兴么？”
淑太妃空洞的眼睛盯着一个方向看了很久，末了突然仰头大笑，渐渐放开了静太妃鲜血淋漓的手。
“杨皇后，哈哈哈哈，死了好，死了好啊！皇上，你是韵儿一个人的了，永远是我一个人的！”
她抱起揉作一团的被子，又哭又笑，小宫女赶紧上前，为她梳洗净面。
一行人簇拥着皇后退出了淑太妃的住处，此刻御医也正好赶到了。
静太妃的住所内，两盆炭炉暖烘烘地烧着。
她的手臂被撕咬得严重，御医给她包扎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
“我可没有打架闹事，只是来给她送点心，顺便看看她。”
白天刚刚和皇后约法三章，半夜就闹了动静把皇后给惊动了，她心里还是有些理亏的。
“我原本担心你会伤了淑太妃，没想到受伤的人竟然是你。白天看你和太嫔打架，那股不死不休的劲儿，居然会打不过双目失明的淑太妃。”
赵一一故意嘲笑她，这样战斗力强悍的女人，就算打不过也要咬下对方一块肉，能败给双目失明的淑太妃，绝对是有意退让。
“我那是让着她，没办法，谁让我年轻的时候欠她的呢？”
侍女端上两盏热茶，静太妃挥挥手，左右全部退下了。
窗外雪落无声。
这位前朝的宠妃，向今朝的皇后缓缓讲述她在宫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