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痛苦的记忆
第二日天还未亮，一行人就驾着马车出了庄子。
只不过有了鄞州恶霸的遭遇，赵一一谨慎了许多，除了后面跟着的两个禁卫，还有从鄞州庄子里带的两个打手。
马车颠簸走了一天一夜，终于走到了澧州山庄。
这里地势偏远，果真如同青瓦说的那样，土地极度贫瘠，沿路的田地里全是焦枯的杂草，夏天热浪灼人，整个地里看不到一个人影。
山庄的几十户人家几乎关门落锁，因为免了地租，大部分佃户都去逃荒去了，剩下些跑不动的，还在庄子里苦苦熬着。
满目荒凉，赵一一没想到从前萧王是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长大的，那样雍容富态的老祖母，从前也曾在这片荒地里耕种过。
马车一路向前，走到两棵大杨树跟前停下来了。
“主子，到了！”
青瓦恭恭敬敬来请她下车，一座青瓦大宅就在眼前。
赵一一本来以为王爷一家迁进王城，祖宅应该无人居住，落满灰尘，没想到那院子不仅被打扫得特别干净，里面还有扫撒伺候的丫头。
虽然庄子外边人烟稀少，祖宅却一点也没有破落之象，甚至在那座院子的后面，还养了一窝母鸡，几块农田被挖出了田垄，方方正正之间，韭菜青菜豆角绿油油的一片，几架丝瓜长势也同样喜人。
赵一一对这屋子里打理的人很满意，这是正儿八经过日子的人，这样的人是应该被接进王府里贴身伺候主子的，放在这里真的有些可惜。
她这样想着正要往卧房走，里头的丫头小厮见来了陌生人，连忙将她拦住。
“这位夫人，没有我家姑娘的吩咐，您不能往里边去！我家姑娘进城采买去了，夫人还是先去前厅等等吧！”
赵一一有些吃惊，这里的奴才到底听命于哪个姑娘，难道老夫人还有女儿，王爷还有未出嫁的姑姑？
“大胆，这是咱们的主子，是王妃！快点跪下谢罪！”
青瓦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几个人慌张低着头下跪，赵一一并没有跟他们见识，转头问青瓦：“他们伺候的是哪个姑娘？”
“这……”
青瓦不敢说，那几个伺候的也不言语。
这时外面传来了马车声，一阵脆如黄莺的笑声传了进来：“小翠，帮我抱一下铃铛！哎呀，真乖！这是谁的马车，是王爷回来了吗？”
赵一一站在院子里，一身茶白面若桃花的女子从大门外笑着跑进来。
“王爷，王爷，是你回来接我了吗？”
夏蝉聒噪，天气烦闷。
原主的记忆竟然在这个女子走进来的时候瞬间清晰，心中绞痛阵阵，不能忍耐。
赵一一捂着心口慢慢蹲下，那女子站在她的对面，一双灵动的眼睛正在小心打量她。
“主子，您怎么了？”
正在收拾衣物的方娘子从屋里奔来，将她扶起来正要向屋子里走。
“你是什么人？是哪家的主子？我的宅子，你未经我的允许怎能随意出入！”
那女子竟然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她的心底此刻悲伤如浪潮翻涌，一口气血正堵在喉咙口，整个人像麻木了一般已经不会反抗。
“不可，华姑娘，这是王妃，是咱们的主子！”
青瓦拉开了那双紧紧擒住的手，方娘子回头看了一眼这位华姑娘，转头扶着主子继续往屋里走。
“方娘子，我累了，想歇歇。”
方娘子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将帷帐放下，自己守在了门口。
赵一一的脑海中，越来越多的记忆搅动着翻涌而来。
“我今日娶你，不是因为我们两情相悦，希望你明白，我心里永远不会有你。我们之间，只有利益。”
他扔掉了手里的合卺酒，翻身自己睡去了，一对红色花烛在风中摇曳，烛泪汩汩，床边顶着盖头的人，默默无声地掉着眼泪。
……
“我屋里东西不许你再动分毫，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他把一方绣着牡丹的帕子仔细叠好，细心地揣进袖子里，那帕子上绣了一个绯色的“华”字。她流着眼泪退出了房间，身后传来一声冷漠的掩门声。
……
“这个孩子，你自己知道是怎么来的！你让我觉得恶心，定王府的教养婆子就是这样教养你的么？你以为用孩子来拴住我，你就能代替华儿在我心里的位置么？赵一一，我告诉你永远不可能！滚出我的屋子！”
屋外大雨瓢泼，雷声轰隆，她被一双大手无情地推倒在冰冷的雨幕之中。
她的眼泪和哭声被大雨掩盖，采青和采月扑过来将冻得瑟瑟发抖的她扶起来。
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这个孩子，竟然也比不上他的华儿！
……
“主子，使劲，孩子的头快出来了！主子，不能睡呀！”
产婆焦灼的声音在她耳边聒噪，她咬着牙，拼着命，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将他的孩子生了下来。
“主子，是个小世子啊，恭喜主子。”
“快来人，快找郎中，主子血崩了，快找郎中，找郎中啊！”
周围聒噪，她哀叹一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入耳，她沉沉闭上眼睛……
……
“赵一一，你这个毒妇，朕本念着赵家的情分不想动你，你竟然向华儿伸手！好，朕这就废了你，让你和你的赵氏一族一同流放，永世不得归朝！今日你们谁敢相劝，朕就地斩杀!”
他甩开她的手，一脚踢在她的肩头上，她整个人顺势向后倒去，后冠摔落在地上，像她的自尊一样，碎了一地，满目狼藉。
……
这些突然袭来的记忆，让赵一一很痛苦，她哭着从梦里醒来的时候，祖宅里已经灯火通明了。
这是原著里的记忆，没有半分幸福，全是痛苦愤懑和不甘，以后原主被废后，竟然是因为外面的华姑娘，也许抢了别人的姻缘，就必须得到那样的报应吧。
但，她终究还是她，是穿越进书的养猪姑娘，她不是赵一一，不是满心满眼只爱王爷的赵一一，她更不是卑微的赵一一。
虽然那些记忆让她同情，让她不甘和难受，但她心里很清楚，萧王不可能爱她，她现在为他所做的一切，也并不是因为爱情。
她从前以为可以对他进行道德绑架的夫妻情分，实际上脆如薄纸，与他的白月光相比，他们的夫妻情分，屁都不是。
她只是要做的更多一些，让他欠自己天大的人情，永远还不完的人情。
有一天他若起了杀心，她要用天下人的嘴来救整个赵氏一族，改变自己被废后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