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这个飞机模型后来一直放在钱文远家里的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每一天他都能看见,一直放了三年。
钱文远甚至上了大学都想带去,被闻明笑着拦住了,为此郁闷了一天。
再后来那个飞机模型就找不到了。
日子过得非常快,六月份学校组织了一场篮球赛。
钱文远大概天生没有运动细胞,连闻明也拯救不了,闻明教了半个学期也没把钱文远教明白,有一次体育课闻明拉着钱文远要教他打球。
钱文远推了下眼镜:“啊?”他连一千米测试都是压线合格,打篮球这多大的运动量啊!
钱文远连忙摆摆手说:“我不行,我”
钱文远还没说完,就被闻明拽着胳膊拉着往球场走去:“什么你不行,不试试怎么知道?走吧走吧,我教你。”
钱文远没他劲大,被他拽着走到了另一个场地,钱文远有些退缩:“我不会啊。”
闻明:“不是说了吗,我教你。”
闻明从一旁的球框里拿了一个篮球,抛给钱文远:“接着。”
钱文远手忙脚乱地接住,简直觉得自己抱着一个烫手的山芋:“这我不行这”
闻明跑过来,双手叉着腰,笑着问:“以前玩过吗?”
钱文远摇摇头。
闻明从钱文远的手里把球拿过来,随意在地上拍了两下,然后起跳投篮,精准地进了篮筐,钱文远十分捧场地鼓起掌:“好球。”
闻明把球接回来递给钱文远:“试试,你也动一动,天天在屋里待着,你都要长蘑菇了。”
钱文远把球接过来,看了一眼篮筐,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扔不进去一个,他又转过头看见闻明期待的眼神,拒绝不了,只好试试。
他抿了抿嘴角,把球往地下扔了一下,球弹起来,他想拍两下找找手感,然而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拍过球了,手生得很,球在他手里一点也不听话,拍着拍着球便越来越低,钱文远的腰也跟着越来越低,最后球在地面和钱文远的手掌之间快速地弹了几下,停了。
钱文远整个人已经蹲下,手掌按在球上。
钱文远:“”连个球都拍不起来,这运动细胞哪是没有啊,这都得是负数了吧?
钱文远近乎可怜地抬起头,有点尴尬地看了闻明一眼。闻明目睹了全过程,一时表情也有点难以言喻。
闻明十分纳闷:这不应该啊?
“要不还是算了吧。”钱文远把球捡起来。
闻明按住钱文远的手,认真地说:“不行,我还就不信了。”
钱文远:“”
于是钱文远过了他上学以来最疲惫的一节体育课。
这一节课钱文远还是有进步的,起码能拍起来球了,钱文远自己很满意,闻明对此也很满意。
钱文远一节体育课下来十分疲惫,下一节英语课简直觉得英语老师是在他耳边唱催眠曲,他纳闷闻明怎么精神头那么足,转头发现那厮早已经趴桌子上睡着了。
钱文远:“”
比赛那天闻明让钱文远在观众席坐的往前一点,最好他在赛场上一眼就能看见他。
钱文远觉得他就是在为难他。
比赛开始,两个班场上的同学还没怎么样,场外的拉拉队先比起来了,给自己班的加油声一个比一个高。
太热情了,钱文远觉得自己耳朵实在受不住,只好躲远一点,找了一个既能看见赛场又能拯救耳朵的地方。
比赛快结束的时候两个班比分还是咬得很紧,两个班级都很紧张,钱文远攥的水瓶直响。
最后倒计时五秒,孔炎桥给闻明传了个球,闻明果断起跳扔了个三分球,险胜。
钱文远屏气看着那个球精准无误的进了篮筐,居然比自己扔进了还兴奋。
结实的肌肉,紧绷的下颌线,微抿的嘴唇,目光坚定地盯着球进了篮筐,汗水顺着闻明的侧脸划过。
那个身影多年以后钱文远想起仍然记忆犹新,仍然心动。
然而他自己当时并不知道,也许是周围的庆贺太过嘈杂,他的心动淹没在人声里,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个浅浅的少年心事,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整个班级的热情都被因为闻明这个球点燃了,并且美名外扬传到了别的班,引来了无数小姑娘的青睐。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闻明落地的时候被对班潘延凯撞了一下,脚一扭直接摔在了地上,疼得他甚至一时半会儿没站起来。
“干什么呢?输不起啊你们?”秦姗指着潘延凯立马冲下去。
班级里不少女生看见这一幕也都说道:“要不要脸了?”
潘延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孔炎桥他们离得近,立马走过去,要不是伍易洋拦着孔炎桥差点一拳打过去。
双方班级很快吵了起来,场面一度混乱,潘延凯还十分挑衅,伍易洋实在忍不住踹了他一脚,后来还是曹鸿刚控制了场面。
钱文远跑下去,冲开人群,看见潘延凯倒在地上,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踩了他一下,潘延凯叫了一声,没看清是谁。
钱文远跑到闻明身边,焦急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闻明看着他的小动作笑了一声,捂着脚踝,摇摇头:“没事。”
钱文远慢慢扶起他:“走,我带你去医务室。”
钱文远想把他背起来,闻明有点不敢上他的背:“你行不行啊,要不你还是扶我过去就行了。”
钱文远认真地说:“可以。”
闻明只好攀上他的背,被钱文远背着去了医务室,一路上心惊胆战,幸亏钱文远虽然看着瘦,还有点劲,没把他扔在半路上。
到了医务室,校医查看了一下闻明的脚踝,给他处理了一下,包上了药。
钱文远跟在校医后面问:“医生,他怎么样?严重吗?”
医生擦着手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好好养着吧。”
钱文远一惊:“这么久?”
医生走了之后,钱文远闷闷不乐,闻明捏着他的袖子轻轻拽了一下:“我想喝水。”
钱文远面无表情地给他打了杯水。
闻明喝了一口,笑着说:“行了,别愁眉苦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受伤了呢。”
钱文远皱着眉:“他们怎么能这样呢?”后来每次钱文远看见潘延凯都不正眼看他,无声地表达着对他的鄙视。
闻明哄他:“我都没生气,你也别气了,我刚才最后一个球帅不帅?”
钱文远郁闷地点点头:“非常帅。”
后来不少同学来看闻明,闻明说自己没啥大事,不愿意在医务室待,回教室了。闻明回到班级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有瓶饮料。
“这是谁买的饮料?”他疑惑地问钱文远,“你买的?”
钱文远摇摇头。
他拿着那瓶饮料皱着眉说:“那是谁啊?这么看不起我,一瓶饮料我还买不起是咋的?”
众人:“”
闻明以后大概会孤独终老吧!
伍易洋一脸遗憾地拍了拍闻明的肩膀,叹了口气,摇摇头,回座位了。
闻明:“???”他转头看向钱文远,钱文远也摇摇头叹口气,回到座位,笑了半天。
现在想起,钱文远还是勾了勾嘴角,后来大概是这件事在班级被传了个遍,然后远扬到其他班级。
于是大家都知道了,高一二班闻明虽然长得帅性格好,又会打篮球,可惜是个不解风情的。
本应该遍地开桃花的性格,高中三年,居然一朵桃花也没看出来。哦不,开出来钱文远这么一个仙人掌。
闻明不爱桃花,只爱这一小颗仙人掌。
然后被这颗小仙人掌扎的遍体鳞伤,可是他仍然愿意来拥抱这颗小仙人掌。
钱文远看着闻明安静的睡颜,有点乖乖的。他想着叹了口气,他上辈子一定做了很多好事。
钱文远就这样看了一宿。
这对于钱文远来说其实很开心,因为以前,他只能靠回忆去度过长夜。
天蒙蒙亮了,窗外阳光缓缓洒进来,被窗帘遮住,钱文远看了眼表起身去洗漱了一下,在阳台站了好半天,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套了个外套出了门。
闻明迷蒙之间做了个梦。
梦里他自己加班回家,已经很晚了,整栋楼只有零星几盏灯还亮着,其中一盏是他家。他没注意,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然而等他进门才发现,等待他的不是冰冷的黑漆漆的房子。
他进门先是发现灯是亮着的,然后闻到了饭菜香,他甚至不确定的又走出去看了眼门牌,确定自己没走错。
这种感觉太幸福,他迟迟没有回过神来,不确定,再闻闻。
他迟疑地走进客厅,看见钱文远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出来,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只是一碗普通的西红柿炒蛋面,钱文远把面放在桌子上笑着对他说:“吃饭了。”
……
钱文远推门进来,看闻明脸上充满了笑意,一点也没有昨晚阴霾的影子,疑惑地想,这是做了什么美梦?
他没忍心叫起闻明,只好从屋里退了出去。
钱文远坐在沙发上,思来想去,搓了半天手,手指都搓红了,才拿起手机给自己请了半天假。
这种情况很少见,钱文远没有无故请假过,因为不想回家甚至经常自己主动加班,在别人眼里是一个工作狂魔。
他请好假回到房间,坐在旁边看着闻明想:这个美梦里会有我吗?
……
闻明难以置信地走到钱文远跟前:“你回来了吗?”
钱文远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说什么呢?加班到这么晚,饿了吧?赶紧洗手吃点东西。”然后转身要去厨房拿碗筷,被闻明一把拽住了手腕。
“等等!”
钱文远盯着自己被扣住的手腕一愣,没想到闻明睡着突然会动。
他看了看抓在自己手腕上的手,视线往上,对上了一双还有些迷茫的眼。
闻明睁开眼,开机非常缓慢,好半天才发现这似乎不是他家的房顶。
他手一动发现自己手里真的攥着钱文远的手腕。
钱文远表情有些懵,还在他睡觉突然搞偷袭的震惊中没反应回来。
闻明意识到之后不但没松,反而盯着那只手,跟他记忆里的一样,手掌很薄,手腕没多少肉,比他白一点。
闻明拇指摩挲过腕骨处的红痣,摸的钱文远几乎整个手臂都发麻,所有的神经都迁徙到了手腕。
闻明忍住想亲一口的冲动,认为现在亲下去是在耍流氓。
但是仍然笑着想,他抓住了,真是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