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茉莉糕
蒋清依无路可逃，有些气馁，抬起脚，轻轻压在他脚背上。
耳边传来低笑声，像是嘲笑她自不量力，她懊恼起来，使使劲儿。
“磨蹭什么呢？”外头不知谁喊了一句，扰了两人。
裴墨陵握拳抵唇，咳嗽一声，探出手去。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露出在红盖头下，蒋清依勾勾唇角，缓缓将手放了上去，随着那双手站起身。
裴墨陵悄悄握紧，转身带着她出去，引来外面一片叫好声。
两人十指相交，一前一后，来到正厅，拜别双亲。
裴墨陵无父无母，拜堂便选在了蒋府，虽违背常理，可也没人愿意指出。
随着礼唱官声音响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裴墨陵与蒋清依双双跪拜下去，叩谢夏氏与蒋深。
蒋深自从知道裴墨陵升官，日日笑得不见眼，这会儿子更是乐开怀，觉得自己真是神算。当初毫不犹豫定下这门亲事，不然今日怕是做不成这老丈人了。
夏氏几次想站起来，均被身后方妈妈按住，不能坏了礼数，等到夫妻对拜完成，她急忙上前扶起女儿与女婿，红着眼咬唇说道：“今日你们二人结为夫妻，望相辅相成。世世代代，无离无弃，十全十美，万事如意。”
“我会的，母亲放心。”裴墨陵此话掷地有声。
红盖头下，蒋清依心中猛然一震，不止为裴墨陵，更是为夏氏。
从她来到这儿起，夏氏给了她太多温暖，是她从前没有的。生母抛弃，生父嫌弃，以至于掉落悬崖，也无人关心。
她心冷了，老天却给了她夏氏这样一个母亲，温柔，偏爱，满足了她对所有母亲的幻想。
蒋清依紧闭双眼，任由泪水蜿蜒而下。
夏氏察觉到女儿情绪，替她理了理红盖头：“好了，时辰不早了。去吧。”
蒋深相比夏氏，情绪内敛许多，毕竟嫁女四次。
不过还是走上前来，拍了拍裴墨陵肩膀：“夫妻夫妻，夫在前妻在后，望你日后能顾好你的妻子。”
裴墨陵郑重点头，重新牵起蒋清依的手。
外面顿时锣鼓喧天，夏岑安带头起哄，倒是冲散了悲伤之情。
裴墨陵一路牵着蒋清依手，送至轿子旁，蒋清依弯腰进去，身形一顿。
裴墨陵还未放开她手，她忍不住摇晃了下头，有些不解。
片刻后，低沉的说话声伴随着颤音传来：“从今之后，汝喜为吾喜；汝悲为吾悲；尽吾之所能，求汝展颜欢。”
帘子一掀，轿子内只剩下蒋清依一个。
轿夫齐声喊：“起轿。”
蒋清依呆愣愣，回想刚才的话，这算是表白吗？赤裸裸的那种？
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小心翼翼捏起红盖头一角，查看外头，轿子前面，一个身影骑在马上，脊背挺拔，丝毫看不出紧张样。
蒋清依眼眶一热，眼神随着他动而动，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正想放下盖头，余光发现身旁竟放了一盘茉莉糕，闻着味道，像是东街阿婆的手艺，是她爱吃的味道，难为蔷薇她们想得周到，偷偷在轿子内放了一盘糕点，闹腾了一上午，是有些饿了。
蒋清依拿起一块，尝了几口，很好吃。又吃了两块，总算垫垫肚子。
到了总兵府，比蒋府还热闹一些，裴墨陵下马，撩开帘子。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蒋清依乖乖伸手，搭在他手上。
裴墨陵眼神一转，看见少了一半的茉莉糕，会心一笑，捏捏蒋清依手。
蒋清依不明所以，红盖头下眨巴眨巴眼睛。
一路被人簇拥着搀扶进屋内，蒋清依坐到床上。
“掀盖头啊。”夏岑安推了裴墨陵一把，周围响起哄笑声。
“大人不会是不给我们看新娘子吧？”
“新娘子脸皮薄啊。”
“哈哈哈哈哈哈。”
有夏岑安开头，不少人都忍不住打趣道。
海棠捧上喜秤。
裴墨陵垂眼，少女端端正正坐在床上，一双手绞成一块。
他低头笑了，拿起喜秤，慢悠悠挑开盖头。
新嫁娘露出一双含羞带怯的眼，朱唇微张，缓缓抬起头来。
裴墨陵眼眸微睁，印入少女艳丽脸庞，星眸璀璨，月眸盈盈。
海棠拿走他手上喜秤，端上合卺酒。
蒋清依羞怯，随着裴墨陵坐到床边，身体微不可见抖了抖。
跟着拿起酒杯，饮完合卺酒。
夏岑安带头鼓掌，搅合了一室安静。
不多时，裴墨陵早已经被人拉扯着出去应酬，好在房内备着一桌酒席，不至于饿着蒋清依。
“小姐，要一直到晚上呢。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蔷薇环顾四周，喜房布置的周到，让人挑不出错处，看来姑爷是用了心的。
“什么小姐，如今，该叫太太了。”海棠低头瞅蒋清依，更正道。
蔷薇一拍脑门，笑道：“对对对，我们小姐是正经太太了。”
“胡闹什么。”蒋清依轻笑，责怪了一句：“这里不是自己家里，总兵府里有自己丫头，日后你们说话，要谨言慎行。”
“是。”海棠吐吐舌头：“小姐，要吃点东西吗？”
“嗯。”蒋清依柔柔酸痛的肩膀，先让海棠摘下头顶的凤冠。
接着脱下身上凤褂华服。
累了一天，总算能好好吃上一餐，蒋清依舒口气。
“太太，这院内伺候的丫头只有四五人，看着都老实。”紫荆改口快。
“嗯，我日后贴身只用家里带来的就好。她们原是干什么的就还是干什么。”蒋清依不在意的回答道。
“是。”紫荆也是这个意思，小姐由她们伺候惯了，用了别人也不顺手。
夜幕低垂，蒋清依换上大红寝衣，头发披散下来，坐在床边。
外面哄闹声渐渐歇了，想来宴席结束了，他该回来了。
“太太，老爷回来了。”紫荆推门进来，疾步走到床前，低声说道。
蒋清依听他唤老爷，有些不习惯，别扭着答应：“嗯，你下去吧。”
紫荆点点头，替她拢了拢头发，走到门口便碰上了裴墨陵，识相的替她们关上门，掩嘴笑了。
裴墨陵被灌了不少，面上看不出什么，脚步却有些虚浮。
慢慢走近，他看见他的少女，一身红色，坐在床沿边，乌黑长发，一半垂在胸前，一双玉足裸露在外面，看得他口干舌燥。
他皱皱眉头，嫌弃得闻到身上酒味，凑近蒋清依，蹲在她面前：“我先去洗澡，你等我。”
“嗯。”蒋清依抬眼看他，轻轻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