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更近了一步
过完年，三月大婚，事情尤显仓促，好在夏氏提前准备良久，也不会手足无措。
三月十九，外面天才微微亮，蒋清依被拖着迷迷瞪瞪坐在梳妆台前，夏氏进来时，她头还一点一点的，困极了。
“去，给你家小姐打盆凉水来。”夏氏哭笑不得，吩咐蔷薇。
“别别别。母亲，我醒了。”蒋清依使劲睁开眼，摆摆手，拦住蔷薇往外走的步伐。
夏氏走到她后头，亲自替蒋清依梳头：“今日是你大婚，不可马虎，母亲替你挽发，愿你事事顺遂，美满幸福。”
蒋清依慢慢清醒过来，透过铜镜，看见夏氏不自然的低着头，眼眶微微泛红，她伸手，拉住夏氏：“母亲，别哭。”
“我这是高兴的。”夏氏偏头，有些不好意思。
忙碌了半个时辰，妆面才完成，蒋清依凑近铜镜，细细打量一番。
跟以往不同，今日换了同心髻，一顶珍珠赤金凤冠，压得头抬不起来，额间戴着一个白贝流苏花夹，脑后点缀一个水仙花环。鬓边各一只鸳鸯流苏步摇，眼角眉梢画了淡淡红脂，惹人爱怜。
“太太，喜服拿来了。”海棠捧着喜服，笑意盈盈。
蒋清依回头，招手让海棠过来。
“快，把衣服展开。”夏氏兴致高昂，抢先一步道。
海棠应一声，将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展开，摊开在众人面前。
迤逶拖地的绣凤暗红色嫁衣，火红的炙热。胸前以一颗红宝石压住衣襟，垂下两股珍珠珊瑚流苏。宽大袖袍上是由十几位绣娘赶制的鸳鸯石榴图案，寓意多子多福。外罩一件赤红色点翠孔雀绣云金璎珞罩衫。身下襦裙，点点层层，绣上百花图案，边缘滚寸长的金丝坠，镶珊瑚珠子，行走间，籁籁有声，身后裙摆足有三寸长。
“太太，时辰差不多了。”底下丫头进来报时，点醒了一屋子看呆的众人。
“不枉费我请了十几位绣娘，连夜赶制。”夏氏频频点头：“快快快，快换上。别耽误了吉时。”
屋内众人手忙脚乱，伺候蒋清依换上衣服，蒋清芷为着她大婚，过完年就留了下来，这会儿抱着福安来凑热闹。
“真真是个美嫁娘。”蒋清芷摇着福安小手，虚晃着。
“外头怎么样了？”蒋清依整理好凤冠，等着带红盖头。
蒋清芷嗤笑她一声：“等不及了？放心，外头好着呢。你只管安心等着。”
蒋清依抿嘴笑笑，伸手逗弄小福安。
她家四个女儿，能回来的也就蒋清芷和蒋清宁，她闺中好友又少，想必外面在热闹的都是蔷薇海棠她们，她只安心待嫁就成。
裴墨陵这边，倒是更加热闹。
夏岑安带着以前康州的弟兄都来了，顺带着青州这边郁时风他们，足足有十几人，陪着裴墨陵娶亲。
“怎么样，够给你面子吧？”夏岑安老神在在，指挥着抬轿子的轿夫。
“嗯。多谢。”裴墨陵低头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手脚有些不自然。
夏岑安知他是紧张，偷偷捂嘴笑。
“大人，吉时到了。”石宽大大咧咧进门，招呼轿夫抬轿。
裴墨陵深吸一口气，准备迎亲。
蒋府门外，挤挤攘攘好多人等候着，除了蒋府自己的丫头下人们，还有街边上的围观群众，热热闹闹凑满了人。
不多时，伸头张望的下人看见几匹高头大马映入眼帘，身后跟着一顶八人大轿，不是裴墨陵又是谁？
“来了来了。”小丫头急吼吼喊着，赶忙跑进府内通报。夏岑安见着此情景，哈哈大笑：“弟兄们，撒钱了。”
“嗨。”
“撒钱了撒钱了。”
石宽等人身上装着不少铜钱，为得就是能进蒋府门，不至于一下子被人拦在门外，听见夏岑安一声令下，各个掏出身上铜钱，哗啦啦往外撒，忙坏了蒋府门前人。夏岑安借着众人捡钱的时间，轻轻松松带着新郎官进门了。
蒋清依房门外，蒋清芷带头，抱着小福安严阵以待，可不能轻易让裴墨陵娶了美娇娘去，
夏岑安几人进了蒋府，满目红色，喜气洋洋，好不容易簇拥着裴墨陵来到蒋清依门前，就见蒋清芷一脸娇蛮：“好你个夏岑安，怎么不替清依守门？”
“哎呦，大姐姐，有你一个就够了，哪轮得到我啊。”夏岑安探出一脑袋，应付蒋清芷。
“哼，我妹妹不是那么好娶的。”蒋清芷憋住笑：“海棠，准备好的东西拿上来。”
“哎。”海棠转身，招呼身后小丫头。裴墨陵面前一下子摆开七八个凳子，上面有十五碗海碗大的酒。
“哟，这还不到洞房花烛呢，大人酒先喝上了。”石宽不怕冷场，调侃裴墨陵，惹得身后众人大笑。
裴墨陵一身暗红色喜服，与屋内端坐着的蒋清依相得益彰，少了平日的不近人情，眼角眉梢多了一丝笑意。
裴墨陵是武将，军营里多的是喝酒的大老爷们，但是今日，他不能喝，至少不能现在喝。
夏岑安一见这架势，就知道蒋清芷来了兴趣：“大姐姐，要是你把他灌醉了，不怕三妹妹生气啊？这样吧，你也没说不能我们替他喝，不许为难我们啊？”
夏岑安对着蒋清芷使劲眨眨眼。蒋清芷暗笑，撇过头去。夏岑安还有什么不懂？哟呵一声。后头呼啦啦上来几人，都是康州来的。
他们几人嬉嬉笑笑，很快喝完了十几碗，顺便给裴墨陵留下一碗。裴墨陵无法，扫了房内蒋清依一眼，仰起头。
蒋清芷说话算话，侧身放了他进去。
屋内，蒋清依听见外头动静，忍俊不禁，蒋清芷分明是心软，才出了这一个难题。换做是她，哪能这样轻松放人进来。
想归想，等到脚步声响起，她又有些紧张了。
盖着红盖头，瞧不见外边，只能竖着耳朵听声音。
近了，近了。
眼前出现一双脚，离她脚尖很近，凑到面前，抵住她双脚，蒋清依不自觉动了动，向后退了一步。
可他穷追不舍，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