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一起过年吧
今年过年，有了蒋清芷带着孩子回来，热闹许多。
比刚出生时皱巴巴的样子好看多了，也取了名：唐芷萧。蒋清依听闻这个名字，会心笑笑。
“还取了个小名儿，叫福安。自家人叫叫。”蒋清芷伸手逗逗福安，小小人儿不怕生，在夏氏怀里怡然自得，睁着大眼睛，提溜提溜转，看笑了一屋子人。
屋内烧着地龙，烘热，蒋清依陪着老太太饮了几杯酒， 脸色酡红，有些燥热。瞧着没人注意她，拿了披风，掀了厚重门帘出来。
外面廊下点着几盏灯，除了里头几个亲近的丫头服侍，其余的也都下去热闹了，整个蒋府显得比平日里安静许多。
蒋清依呼出一口气，眼睫上丝丝凉意，细看下，挂着小水珠，果然是太冷了，她搓搓手，透过墙，看向外面的灯火。
“你到这儿躲清净。”身后响起戏谑声，蒋清芷带了手炉出来。
塞了一个给她，挨近她道：“老太太真是老了，我记得往年要闹到后半夜才歇，现在早早就困了。母亲也是，两鬓白发。”
蒋清依楞了一下，听出蒋清芷话中心酸之意：“姐姐，你觉得我该不该随裴墨陵进京？”
蒋清芷茫然：“当然啊。”
她眨眨眼，瞬间明白是自己的话让蒋清依会错了意：“你说什么胡话，你不跟着，难道你们还分开不成？我这是感慨，要是你存了别的心思，不说我，母亲都能念叨死你。”
蒋清依缓口气，不管蒋家愿不愿意，她心里是有些挣扎的，夏氏对她极好，难免生出些异样情愫，可心里的天平到底是偏向了裴墨陵一些，容不得她自己做主。
“二妹妹这辈子怕是要在庄子上养老了，以后能不能再见还不知道，四妹妹又是与人做妾，蒋府四个姑娘，居然只剩你我。有时候，我也可怜父亲，一辈子无儿孝顺，好在你我平安顺遂。往后，多回青州就是了。”
“嗯。”蒋清依低声应了。
“嘭”
外面燃起了烟火，吸引了两人的注意力，蒋清依晃神，每年看烟火都是在不同环境下，今年，似乎更艳丽些。
蒋清依抱紧双臂，抬头欣赏。
真好看啊，绚丽缤纷。
也不知道他在不在看。
蒋清依低头笑了，眼神缠绵柔软。
“怎么了？”
蒋清芷疑惑的声音响起，是守门的门房匆匆进来：“三小姐，裴大人在外面呢？”
蒋清芷与蒋清依面面相觑，这么冷的天，他不好好呆在总兵府，来干什么。
蒋清依忽然记起，今夜是除夕，总兵府人虽多，裴墨陵却只有一人。
心紧了紧，有些难受，蒋清依呐呐出声：“姐姐…”
蒋清芷瞧她这副样子，还有什么不懂，轻轻推了她一把：“去吧，只是记得，晚上一定要归家。”
“嗯。”蒋清依点点头，扬起笑，转身飞奔出去。
樱红色披风随风飘扬，带起地上绵软的雪，像粉色花瓣在空中起舞。
蒋清依跑到门口，支撑不住，扶着门框喘气儿。隐隐约约望见外边等着的人。
他负手站立，穿着一贯的黑色，天冷，加了件狐翎黑色披风。青簪束发，下巴微抬，修长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雪轻轻落下，沾湿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
此番画面，一如他们初见。搅乱人心神。
裴墨陵听见动静，转过身来：“过来，带你去看花灯。”
蒋清依愣愣看着他伸出手，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
呆愣愣上前，将手放到他手上，他的手暖烘烘的，很舒服。
裴墨陵不由眯了眯眼，适应掌心冰冷的温度，随后，大掌合拢。
借着烟火，地上身影渐渐远去，融入远方的热闹中。
街上人声鼎沸，蒋清依小心翼翼，保持稳定，免得被人踩了脚。
裴墨陵迟疑一下，果断伸出手，揽过她，轻轻带进怀里。
蒋清依眨巴眨巴眼，盯着肩上那只手，这是被照顾了？还是被吃豆腐了？
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蒋清依忍不住动了动小指，勾住披风带子垂下来的小球，捏了捏，放松下僵着的身体。
两人随波逐流，来到一个花灯摊前，蒋清依驻足，细细看摊上的花灯，做得真逼真，小兔子的眼睛仿佛能动似的，还有小鸟样儿的。
裴墨陵跟着停下，也不催。
“怎么不在府里？外面够冷的。”蒋清依对那盏兔子灯，似乎格外有兴趣，前面一小孩儿买了，她一顺不顺盯着瞧。
裴墨陵瞥见她侧颜，长睫微颤，月眸流转，黛眉不画而黑，花灯下，衬得她温婉不已。
“喜欢吗？”
“啊？”蒋清依不解，偏头看他，顺着他目光移到自己手上，不知不觉，抚摸了那只兔子灯好久。
摊主是个机灵人，眉开眼笑道：“太太喜欢，公子给买一盏吧？”
蒋清依急忙摆手：“不是…”
“好。”裴墨陵勾勾唇角，递过钱去。
“哎，多谢公子。太太您拿好。”摊主恭身道谢，将灯柄塞到蒋清依手里。
两人都没看出蒋清依的窘迫，或许看出了，亦不在意。
什么太太，八字才一撇呢。
蒋清依提着灯，心中腹诽一句。
抬头看裴墨陵，他好像完全不关心摊主话中有错。
蒋清依垂下眼，柔声道：“谢谢。”
“府里冷清，外面热闹。”
裴墨陵没头脑的一句话，让蒋清依分了神，后背撞上别人，推搡中，挤进了裴墨陵怀里。
四目相对，仿若周遭寂静了下来，唯余他们二人，听见彼此心跳声。
雪下得大了，人声嘈杂起来，惊得蒋清依恍恍惚惚，伸手抵上面前胸膛，想要逃离。
裴墨陵适当松开手，转头看看，拉着她走到一家店门口，站在屋檐下。
裴墨陵沉默片刻，继续刚才的话：“府里人，有家的，都让他们回去了。冷清。”
蒋清依点点头，唇瓣轻启：“嗯，我知道。”
街上人群分散开来，露出正对面一座桥，桥上挂着红灯笼，象征着过年。
记忆里，只要一过年，父亲一定会买两盏红灯笼，挂在门檐下，母亲说，这样，才有家的味道。
家？
裴墨陵低头，眼含深意，看着身旁少女：“清依。”
“嗯？”蒋清依抬头，明眸璀璨。
“明年，一起过年吧？”
“好。”
良久，等到裴墨陵手心被汗浸湿，少女才给出答案。
她微微一笑，白嫩的脸上泛起红晕，手指交错，脚步缓缓移向他。
裴墨陵亦展露笑颜，屈身上前，缓缓拢住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