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我永远不会走到你这一步
一月后，京都城门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蒋清芷依依不舍的与夏氏和蒋清依道别。
她打算多留夏氏几日，可夏氏以她已经坐完月子为由，一定要回青州。
蒋清芷无法，执起性子要送她们出城，夏氏担忧，便让人仔仔细细围了马车，密不透风才行。
“母亲。”蒋清芷撩开车帘，和对面马车上的人对视。
“放心。”夏氏挨着蒋清依坐着，满目慈爱，蒋清芷知道时间耽搁不得，点点头。
两辆马车分道扬镳，就此别过。
“母亲别伤心，等到过年，姐姐就带着小外甥回来了。”蒋清依眼眸微眨，低声说道。
夏氏沉浸在悲伤的思绪中，被一打岔，想想离过年也没多少时日了，心里头又高兴起来：“对。”
回到青州，蒋清依整个人都觉得舒坦了。
在京都，为着蒋清芷身孕，也是牵肠挂肚，生怕谁害了她。也不比在木槿阁，是实打实自己的地方，放得开。
蒋清依环顾四周，还是自己去京都前的模样，少了一分冷清，多了一丝人气。
往后几日，除了先开始给老太太去请了安，蒋清依大半时光都留在木槿阁打发时光，直到有消息传来，蒋清宁要见她。
蒋清依狐疑，她们二人有什么可见的呢？
想不通就不想，碍着姐妹情谊，蒋清依还是去了。
到郁府时，蒋清宁亲自等在门外，她比上一次见面，神色好了许多，祛除了身上病怏怏的感觉。
蒋清依微微抿唇，觉得她身上有不一样的地方了，一时又觉察不出什么。
蒋清宁失去孩子后，过得并不好。文馨对她处处刁难，即便有郁时风护着，也有看护不到的地方，到那时，文馨便想着法子作践她。
郁家没人管这事，当家太太罚小妾，不是大事，尤其是苏氏，哪怕文馨当着她面惩罚蒋清宁，苏氏也绝不吭声。
最近一段时日，文馨稍微收敛了，因为郁建安有次偶然瞧见蒋清宁手上伤，过问了几句，明里暗里告诫了文馨一番。
蒋清宁过得好不好，一看宅院便知，九十月里，落叶纷纷，无人打扫，透着股凄凉劲儿。
蒋清依蹙眉，迟疑着下脚。
“呵呵，三姐姐是嫌弃我这院子？比不得木槿阁，进来吧。”
蒋清宁绕过她，推开房门。
蒋清依提起裙摆，跟着进了屋。
屋内有些暗，蒋清宁自顾自坐在椅子上，沐樱进来，给她们上了茶。
蒋清依眉眼淡漠，坐到了另一方。
“都下去吧。”蒋清宁忽然开口。
蔷薇迟疑，朝蒋清依看了看，后者颔首。她才慢吞吞挪到了门外，虚掩上了门。
蒋清依呆坐了一刻，也不听蒋清宁言语，屋内又是沉闷的感觉，想了想，起身推开了身后的窗子。
蒋清宁淡漠疏离的声音突兀响起：“恭喜姐姐，要当京官太太了。”
蒋清依手一顿，接着推开其余窗子。
蒋清宁会知道，不稀奇，郁时风对她好，一些事情，两人耳鬓厮磨间就说出来了。
“你知道了？”蒋清依转过身子，背着光，看不起蒋清宁表情。
蒋清宁冷眼看她，眼睫轻颤：“公子多亏了裴大人升迁，才能坐到总兵的位置，他高兴坏了。”
“同样恭喜郁公子。”蒋清依不咸不淡道。
蒋清宁冷笑一声：“姐姐这恭喜，说得真不走心，谁不知道，裴大人升迁是有功，公子升迁是填补空缺，捡漏子，能一样吗？”
蒋清依这会子才发觉，蒋清宁身上的不同是什么了。
她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不甘心的味道。
不甘心什么？
是不甘心嫁给了郁时风？
还是不甘心她自己做不了京官太太？
亦或是……裴墨陵。
蒋清依瞧出她眉眼间透着股冰冷，缓缓起身，走向自己。
“我该说，姐姐好心机呢？还是该说姐姐好手段？”蒋清宁慢慢凑近，整张脸暴露在光线底下。
眼底沉积着怒气、不甘、和冷意。
蒋清依不禁后退一步，手撑在窗沿上：声线平稳：“四妹妹胡乱说些什么？我听不懂。”
蒋清宁低声笑了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姐姐何必再装蒜。”蒋清宁停止笑，突然歪头，满脸疑问：“不累吗？”
“事情发展，经过都掌握在姐姐手里，姐姐先是让我知道，父亲要为我议定亲事，然后在将自己与公子的事儿告知我，使我妒忌，猜测你与公子之间是真是假。”蒋清宁在房间里踱步，不带丝毫生气的声音飘荡在四周。
“我见你与公子态度亲密，又借着郁时宛，时不时刺激我一下，我果然上当。将你不能生育的事儿告知父亲，以此阻挠你与公子婚事，事情出乎意料的简单，顺利。在然后，姐姐和我互换夫婿。我变成了郁府妾室，而你，做了裴墨陵未婚妻，将来不久，又要与他一同上京。”蒋清宁说话间带着嘲讽。
蒋清依巍然不动，不见得有被拆穿的慌乱与不安。
“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蒋清宁豁然转身，直直盯着蒋清依，想要看出她脸上有何端倪。
蒋清依镇定上前，远离了敞开的窗子：“我没有想要怎么对你。一切都是你自己决定。如果你没有存心想要与我比较，又怎么会轻易相信我蹩脚的话？父亲是个满打满算的人，不确定事，他不会瞎嚷嚷，闹得人尽皆知，偏你信了，因为你害怕被我比下去。你从小到大，都在跟蒋清依比，比身世、比宠爱、比聪明。”
蒋清依没有用我，私心觉得还是用蒋清依名号比较好。
“你若真与郁时风两情相悦，现在也不会质问我。你若放下心中执念，来年春，上京都的肯定是你。”蒋清依平缓心绪：“难道只许你使手段？不许旁人吗？在知道你要做妾室时，我与母亲皆劝过你，你自己执意如此，怪得了谁？人不为己 天诛地灭，你也不用怪我，从你用亲骨肉陷害别人起，就已经丧失了良心。”
蒋清宁颤抖着手，捏紧拳头，她果然知道。
只是她不甘心：“姐姐说得轻巧，要是姐姐在我这个位置，就不会这么说了罢。”
“我不会。”蒋清依静静看着她，语声清淡微凉：“我不喜欢，就绝不会让自己深陷不愿之中。我有千万种方法不嫁郁时风。我永远不会走到你这一步。”
蒋清宁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姐姐说得好。哈哈哈哈”
蒋清依下巴微扬，不置可否。
“你今日叫我来，究竟所谓何事？”既然话都说开了，蒋清依稍显不耐。
“无事，只是想问问清楚，让自己死心。”蒋清宁笑得眼角泪水微沁，抬手抹去。
既然如此，蒋清依也不想再做停留，挪步向门外走去。
打开门，蔷薇一脸戒备：“小姐，没事儿吧。”
“没事，我们走吧。”蒋清依摇摇头。
“姐姐。”屋内传来一句低沉话语，绊住了蒋清依的脚：“我会过得很好。”
蒋清依步调不减，重新走了出去。
踏出郁府府门，蒋清依脸色清冷，她适才不曾反驳蒋清宁，是因为，她所阐述的都是事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她一直铭记在心。
初冬的天，晚的早，将清依拢起身前披风，登上回府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