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找场子
早膳是摆在蒋清芷自己院子里，唐瑜为着她吃着清净，特意让人在她怀孕初期就这么干了，省得袁氏时不时找茬。
蒋清依落座时，唐瑜已经匆匆忙忙吃完出府去了，因此只有两姐妹一起。
“太太，这是早上刚煨的鸡汤。”门外，进来一个丫头，穿扮不像是蒋清芷身边的，也瞧着面生，不怵人，略过全妈妈、采茵等人，稳稳当当将鸡汤端到了蒋清芷面前。
天气炎热，别说蒋清芷怀着孕，就是没怀孕的，大夏天一碗热鸡汤，不是要腻死人吗？
蒋清依皱眉，这想必就是袁氏新赐给姐姐的丫头了，看上去是要比普通丫头容貌出挑些。
全妈妈伸出手，把鸡汤往边上移了移：“灵鸳姑娘，这大热天的，一碗鸡汤下去，我们太太怕是连早膳都听不下去了，先缓缓吧。还有，您是老太太赐的人，这些煨汤小事，不需要您担心。也不劳烦您。”
“全妈妈说笑了，这是奴婢应该做的。老太太就是让我来伺候太太的呀。”那灵鸳不卑不亢：“这是煨了一早上的鸡汤，太太不要浪费了。怎么着也要为着肚子里小少爷着想。”
灵鸳这话，岂不是说蒋清芷为着自己，而不愿意喝鸡汤？蒋清依细瞧她神色，倒真看不出话里有话。
“灵鸳小姐这话说错了。我们太太如今马上要生了，这么滋补的汤下去，孩子大了，怕是不好生。且三五日有大夫来把脉，都说小少爷好得很。灵鸳姑娘这话，是觉得我们太太不是慈母之心？”
“全妈妈言重了，既然如此。那全妈妈斟酌着让太太喝汤吧。”灵鸳被呛了一鼻子灰，还不死心。
蒋清依越听越不耐烦，这灵鸳怕是个难缠的主儿，瞧蒋清芷面色，黑了大半，当下放下手中筷子：“你是唐老太太赐的丫头？”
灵鸳快速一瞧，问话的是一位娇小姐，与太太生得像，再联想昨日府中说太太娘家小妹来了，因此很快对号入座：“是，给蒋三小姐请安。”
“你既然入了我姐姐院中，怎么反而做起我姐姐主来？”蒋清依漫不经心问道。
灵鸳稍一迟钝：“奴婢没有啊。只是一碗鸡汤而已。”
“可我瞧着，你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要是我姐姐不喝这鸡汤，会怎样？是你硬要逼着她喝呢？还是去你家老太太处告状？要是你逼着她喝，那就是要做我姐姐的主，要做这常松阁的主！”蒋清依语气冷下来：“还是你要去告状？可老太太明明将你赐给我姐姐了，那你到底是我姐姐的人，还是老太太的人呢？俗话说，一仆不侍二主。我母亲向来教导我和姐姐，背主之人，活活打死都不为过。灵鸳姑娘，你觉得呢？”
蒋清依话中带刺，到后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慑屋中众人。
蒋清依见她依旧站着不动，还是保持原来姿势，不由暗叹：不简单。
寻常丫头怕是这会儿跪着说自己是太太的人了，毕竟，大府里头，打死个人再正常不过。可她还能镇定自若，就说明背后一定有人撑腰。她要敢说自己是老太太的人，那姐姐即刻就能不要了她。要说自己是太太的人，就更好拿捏了。
再蒋清依瞧不见的地方，一滴汗沿着灵鸳鬓角滑落，可见她并不像表面一般从容。
屋中众人皆是等着她回答，特别是蒋清芷，一脸不可置信，自己妹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气魄了？多日不见，真当如隔三秋了。
全妈妈也是，脸上一副得意之色，太太平日里为着不和婆母撕破脸，受了多少委屈，今日，可要好好出出气。
迟疑良久，才听灵鸳答到：“奴婢自然是太太的人。”
“好！”蒋清依自她答出口，立刻调转话头：“姐姐，这鸡汤，你想喝不想喝？”
蒋清芷犹豫片刻，知道蒋清依此刻在为她找场子，因此果断道：“不想喝。”
蒋清依微笑冲蒋清芷点点头，暗示她身后的全妈妈。
全妈妈也是人精，立刻会意：“灵鸳，听见了吗？太太不想喝，端下去！”
灵鸳猛然抬头，眼中有些许不甘心，可话是自己承认的，不得不低头：“是。”
说完，深吸一口气，重新上前，端起鸡汤，慢慢后退，临近出门，忽而后面传来一句：“全妈妈糊涂，老太太好意赐了丫头，怎么你连卖身契都不曾拿来？得空去找老太太，拿了那灵鸳的卖身契来！”
灵鸳端着鸡汤的手，差点摔了，好在耐性够足，稳住心神，出了房门。
回到厨房，灵鸳恨恨放下汤碗，最后一句话，分明是说给她听的。
她其实一直仗着是老太太赏赐的人，太太不敢为难她，也确实如她所料。
万万没想到，这位蒋三小姐很聪明，一下子想到卖身契上去，那是她命根子，要是太太拿了她卖身契，以后生死打压还不是太太说了算。
可要是老太太不肯给，那分明是说她就是个“奸细”。
灵鸳扶额，心底期望老太太可千万不要给，这样至少自己能回老太太处。
解决了灵鸳，蒋清芷终于舒了一口气，连早膳都比平时用得多了。
“你是不知道，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全妈妈多次叮嘱，不需要她熬汤，可她就像聋子，不是鸡汤就是猪脚汤。”蒋清芷夹起一只奶黄包，放进蒋清依碗里：“我真是受够了。”
蒋清依顺手也给蒋清芷夹了一块：“姐姐就是心软，这样的人，你越不吭声，她就越变本加厉。”
全妈妈跟着主子心情大好，替蒋清芷夹小菜：“三小姐，真要跟老太太拿灵鸳的卖身契吗？”
蒋清依噗呲一笑：“全妈妈，何必去找不自在。刚才我是说给那灵鸳听的，她听了害怕就足够了，又何必拿了她的卖身契，给自己找不自在？以后万一她做出什么来，姐姐大可说，灵鸳不是她的人，不关姐姐的事啊。”
“哎呀呀，还是三小姐聪明。”
“不是我聪明。”蒋清依正色道：“是全妈妈太为姐姐着想，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了。其实都是为了姐姐好，为了姐姐与唐老太太之间的和睦关系，因此全妈妈才会处处忍让。可我认为，处处忍让，就会一味的长她人威风，全妈妈别忘了，她唐太太是唐府太太，我姐姐也是他们唐府三书六礼，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八台大轿进门的唐府太太！”
蒋清依一番话，说得全妈妈全身舒坦，是了，老太太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和她家小姐一样，不过是辈分问题罢了。
“全妈妈以后，就叫她灵鸳。采茵你们也是。灵鸳姑娘的叫，太客气，也太给她脸面，她算哪门子姑娘？叫姑娘，只会让她心气儿高，叫灵鸳，反而让她心里有所忌惮。”蒋清依轻拭嘴角，表示吃饱了。
说了一番话，渴了，端起手边凉茶喝了几口。
而蒋清芷，有自己亲妹妹替自己打算，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