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愿意
“去，晚膳后请了四丫头还有老爷到我这儿来。”夏氏捏紧帕子，叮嘱方妈妈道。
方妈妈深知夏氏是气狠了，才会这般。
蒋府怎么说在青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虽说是个庶女，但是将来嫁给清贫人家做个小家妻也是不错，哪有开口让人做姨娘的。
晚间，两人分别得到消息，来了夏氏这儿。
蒋深来时，见四丫头也在，狐疑道：“太太是有什么事儿吗？”
“老爷先坐吧。”夏氏挥退屋内丫头，关起门来。
“今日，郁太太来过了。”夏氏一句话，引来蒋深和蒋清宁的目光，蒋深是欣喜，蒋清宁是探寻。
夏氏与蒋清宁对视，嘴里一字一句说道：“说要求娶我家四小姐，做妾！”
蒋深害怕听错，着急重复道：“做妾？你没听错吧？？”
夏氏偏头迎上蒋深，斩钉截铁道“老爷没听错，就是做妾！”
“混账！”蒋深瞬间暴怒，顾不得在夏氏屋内，狠狠一甩衣袖道：“先前说得好好地，怎么变成做妾了？绝不答应。他们想都别想。”
蒋深算盘打的叮当响，满肚子幻想和知州结亲，将来能捞不少好处，可郁家转头就说娶了去做妾室，妾室能抵什么用？将来，郁府还能让个妾室做主了？
即刻，就改了口风“太太趁早回绝，替四丫头看门别的亲事。”
夏氏眼见蒋深着急，自己反而冷静下来，没了脾气“老爷说得轻巧。知州家又不是吃素的。说到底，还是要问问四丫头的意思，四丫头，你自己觉得呢？”
蒋清宁还沉浸在要做妾的消息里，冷不丁被喊，旋即对上夏氏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静静不说话，在夏氏不耐烦前，突然说道：“我愿意。”
蒋深听到，大为震惊“你个糊涂东西。乱喊什么？”
夏氏怔愣，看向蒋清宁倔强的目光，冷冷劝道：“你可要想清楚了，做妾不比做正妻，要是你不愿意，我可给你看户清贫人家，日子苦点没事儿，可也不愁吃不愁穿。要是做了人家妾室，那就要老老实实、本本分分伺候当家主母了。”
夏氏看在多年抚养情分下，该说的也说得够通透了，算是最后对蒋清宁的劝解，希望她能及时止损。
可蒋清宁耳朵里只钻进了夏氏说清贫二字，认为夏氏是要解先头恨意，定会把她嫁个小门小户，权然不认为夏氏这是肺腑之言。
“父亲母亲，我愿意。你们不用劝，也无需劝，这是我自己选的路。”蒋清宁微微抬起下巴，一副倔强模样。
“果真？”夏氏再三确认。
“果真。”蒋清宁没有片刻迟疑。
“老爷做主吧。”夏氏缓下身子，对着蒋深道。
“不成。我不同意。”蒋深阴沉着脸“一个妾室，我们家还看不上呢。太太听我的，找个门户低的，将四丫头嫁过去吧。”
夏氏没答应，她分神看了蒋清宁一眼，只见蒋清宁眼底积满恨意。
“为什么大姐姐二姐姐都能高嫁，我却要低嫁？我在父亲眼里这般不值吗？还是父亲从未将姨娘和我放在眼里？父亲看不上做妾的。那为什么当初还要让我姨娘做妾呢？从前我没了姨娘，不见得父亲这样关心我，如今，我不过是要选自己走得路，父亲何须动怒，假装父女情深？”蒋清宁突然低吼出声，声音带有微微颤意，手紧紧抓着椅背，像一只即将冲出牢笼的小兽。
蒋深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肖姨娘样貌，或许是时间太久，或许是他记忆力太差，以前对着他可劲儿撒娇的人，现在回想，只剩下一个模糊背影，至于长什么样，实在想不起来了。
蒋清宁头一次在他面前这般歇斯底里，蒋深一时有些无措，又念及蒋清宁口口声声说自己姨娘做妾的事，顿时颓然坐下。
蒋深望着女儿充满恨意的眼神，不敢相信这是向来乖巧的四丫头，不敢与之对视，心里一时充满愧疚。
“太太拿主意吧，四丫头大了，有想法了。日后她是好是坏，都是她自己缘法。”蒋深的愧疚真就存在了一小会儿。
他收起面上愧色，觉得自己不曾有错，肖姨娘死后，太太提出亲自抚养四丫头，他想也不想就同意了，这些年，也不曾短了她的吃喝，对她们姐妹几人几乎做到一视同仁，可却换来蒋清宁对他的质问，蒋深有些生气。
夏氏旁观两人对话，一脸冷漠“既如此，随了四丫头的愿吧。下次郁家太太登门，我会同意的。”
“多谢太太，父亲。”蒋清宁径直跪下，对着夏氏和蒋深磕头，转身不带一丝留念。
“太太看着给些嫁妆吧。”闹了这么一出，蒋深尽显疲态，忍不住按按太阳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
“嗯，该给的一样不会少，老爷放心。”夏氏尽职尽责，作为嫡母，她好话说尽，蒋清宁油盐不进，那她只能做好本分。
苏氏为了替郁时风迎娶正妻，又受不住郁时风三番两次的询问，很快有了第二次上门拜访。
这回，夏氏没再弯弯绕绕，苏氏挑明来意后，冷着脸立刻唤了蒋清宁出来，蒋清宁受了苏氏的礼，又给了自己生辰八字，当即，将事儿确定了下来。
蒋清依得到消息时，郁府为着不耽搁迎娶新嫁娘，已经紧锣密鼓准备抬蒋清宁进门了。
她大吃一惊，以蒋清宁的性格怎么会同意？怀疑是夏氏出于私心，做了什么手脚，旋即一阵风似的刮进了夏氏院里。
“母亲。我听说四妹妹要进郁府？”蒋清依跑得急了，大口大口扶着门框喘气。
“跑那么快做什么？清安堂还能长脚跑了不成？”夏氏瞧着她一脑门子汗，生气道。
蒋清依顺口气，朝夏氏走去“这是真的吗？她糊涂了？”
蒋清依走近些，盯着夏氏，笃定道：“母亲，不可啊。为人妾室，一辈子就无出头之日了，还不如找个老实本分的，还能安稳度日。”
夏氏眼底显现笑意，觉得蒋清依愈发会思考，不被眼前利益蒙蔽。
“我和你父亲再三劝解，她不听，执意要入郁府。你别管了。”夏氏伸手擦擦蒋清依额上薄汗。
蒋清依接过帕子“四妹妹想清楚了？这事儿没转圜的余地了吗？”
蒋清依虽然和蒋清宁算是撕破脸皮，可到底不愿看她低人一等，还想从中周旋一番。
夏氏挑眉“生辰八字当场就拿去了。老太太那也知道了。下月初四，郁府会来人抬她的。”
“这么快？不办酒席吗？”蒋清依皱眉，似乎不喜欢夏氏这种说法。
“你父亲说了，抬到人家家里去做姨娘，不用大摆酒席，蒋府丢不起这人。她出门那日，自家小摆几桌就够了。”夏氏想起回老太太话时，被明里暗里说了两三句，无非是她没有从中周旋，不加阻止，认为一个做妾的女儿会丢了蒋府的脸。
话已至此，蒋清依知道，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