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出主意
夏氏满身舒坦，出来打了个圆场“你连日赶来，家中事务哪需要你忙。方妈妈，着人给白姑娘量身，二丫头出嫁当日务必给白姑娘送来。”
“是。”方妈妈恭敬答道。
白怜花有心拒绝，无胆开口，她第一日来蒋府，就知道自己怕是蒋府丫头都比不过，人家丫头还有团扇，手绢。
她只有一方素色手帕。
整个蒋府要七弯八绕才走到老太太屋里，房内大到屏风、香炉、小到茶碗、摆件，都是稀奇玩意儿。
吃得头一餐饭，七八个人就要四个凉菜，八荤八素热菜，另加每人一碗百合汤羹，白怜花震惊之余，越发想要展现自己。
她深知样貌，才学都比不上蒋府姑娘，只好处处彰显自己节俭，懂事。
日日取素净衣物，不比蒋府小姐穿红着绿。
却又要每每模仿她们，吃着用着平日里不曾享用过的，又把老太太赏的首饰天天换着带，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当真矛盾极了。
“不留你用晚膳了，和太太还有几个姊妹去吧。”老太太打量无事，探身对着蒋清芷说道。
“是，多谢老太太。”蒋清芷眼睛一亮，微笑致谢。
得了老太太话，夏氏欢欢喜喜领着女儿回到院中，吩咐人准备大小姐喜欢的菜式，又叫方妈妈安排蒋清芷带来的人。
“二丫头不日就要出嫁，回听雪阁去吧，好好和顾姨娘说说话。四丫头跟了一天，晚膳自个儿屋里用吧，不用着急忙慌过来了。”夏氏对着蒋清兰和蒋清宁说道。
蒋清兰和这位出嫁的嫡姐，从前关系就一般，小时候她想作天作地，没少挨这位嫡姐训斥，以至于到现在，在她面前，自己依旧乖顺的不得了。
“是。”蒋清兰偷偷瞟了一眼蒋清芷，麻溜的走了。
蒋清宁对于夏氏体谅她的话，嗤之以鼻，不过是她们母女三人想关起门来说话，支开她罢了，遂也不多加停留。
“快坐快坐。”夏氏揽过两个女儿，带着往里间走，方妈妈逐一上茶，又贴心的替三人掩上门，守在外间。
“我现下瞧着，怎么瘦了许多？你那婆母没少折腾你吧？”夏氏摸摸蒋清芷手，眼眶又红了。
蒋清芷拿丝绢按压眼角，压下心中酸楚道：“她还能做什么？不过是日日拿别人家说事，话里话外都提醒我，我有多不争气，至今无子。”
“姑爷呢？”夏氏追问道。
说起夫君唐瑜，蒋清芷羞涩一笑，吐露道：“他，很好。每每站在我这一边，再婆母面前很是维护我。”
夏氏放下心来“甚好，好在姑爷体谅你。你父亲没看错人。”
“你嫁过去快三年了，理应怎么会一直没动静呢？可让大夫瞧了？”夏氏着急起来，又顾忌小女儿在，问得含含糊糊。
蒋清芷不自觉咬唇，放低声音道：“请人瞧了，不过是肾阳不足。目前吃药调理了小有半年。我日日想着子嗣，母亲，我真是累极了。”
蒋清芷忍不住，轻轻抽噎起来。
夏氏伤心，又要劝导长女“才调理了小半年，不急的。索幸你还不足双十年华。又成婚才几年，和姑爷蜜里调油都来不及。”
蒋清芷噗嗤一笑，抹去眼泪“母亲取笑我。也是，总要慢慢来。”
蒋清依陪坐半晌，眼瞧两人哭了又哭，不过是为着蒋清芷生育问题。
所谓肾阳不足，就是宫寒，好好调理，不成问题。
其实夏氏说得不错，晚几年生育对女子反而有利，小小年纪若是因为生孩子伤了根本，可谓得不偿失。
不过古人迂腐，认为女子一出嫁，马上生育才是正理。
蒋清芷已经成年，调理到年后，生子正好。不过有些事成了执念反而会牵动思绪，成为心结。
“姐姐是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了，折磨的自己身心俱疲。何苦来哉？要是不放在心上，哪天，姐姐怕是就能心想事成了。”蒋清依屈身靠上前，捧了桂花蜜茶给蒋清芷。
“妹妹的意思是？我对这件事太执着？”蒋清芷有些不解，难道日日想着还错了？
还是夏氏率先反应过来“是了。你天天担忧，连累你身子跟着不好了。这种事，心情很重要。不要当做是一个任务，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果真吗？可我婆母甚至还寻了别人家幼儿衣物给我，让我沾沾喜气。”蒋清芷回忆自己婆母嘴脸，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姐姐，你婆母再怎么折腾，这手总不能伸到你院里来，况且还有姐夫给你撑腰。她愿意蹦跶就随她去，难不成你要日日与她对峙，日日让自己沉浸其中吗？”蒋清依再接再厉，继续劝解。
不出所料，蒋清芷陷入沉思，自己妹妹所言不错，婆母三天两头闹上一出，她就要气不顺几日，回回气得自己不舒服为止。
且时常夜不安枕，需靠安神茶入眠，与夫君行周公之礼时，都要想起子嗣问题，无疑是雪上加霜，难之又难。
“妹妹说得对。我是让婆母搅得心神不宁，乱了阵脚了。她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清楚？不过是想让娘家庶女进门做妾，取代我的位置，好让她自己继续把持唐府。她早就看不惯我管家，变着法儿寻我错处。真是做梦！”蒋清芷不是懵懂之人，母亲与妹妹几番话下来，豁然开朗。
“姐姐想得通透，其实照妹妹说，既然姐姐婆母想要回掌家权，姐姐何不先上交给她，既讨得婆母欢心，又能丢开繁琐事务，一举两得。正好也趁这个时间，遵照医嘱，仔细调理为上。”
“不可。你姐姐婆母本就想要管家权，你姐姐巴巴送上前去，以后唐府还不是她婆母说了算？要是她婆母破罐破摔，强让你姐夫纳妾，你姐姐如何生活？不可不可。”夏氏闻言，满口反驳，止不住摇头。
蒋清芷也没出声。
蒋清依微笑，起身坐到两人身旁，问蒋清芷：“姐姐对姐夫这么不信任吗？对自己这般没信心吗？要是姐姐婆母强让人进门，先不说姐夫同不同意，姐姐难道还怕拿捏不住一个妾室？姐姐自小长在咱们家，想想顾姨娘与肖姨娘。妾室而已。再者，要是姐夫能同意，怕姐姐院里已经有好几拨人了。”
“姐姐也说了，姐姐婆母想让娘家庶女进门，不过是为着管家权，若姐姐先做小伏低，亲自送到她手上，姐姐婆母岂不是喜不自胜，看在这件事的份上，这妾不妾室的也就先放一边了。况且，这管家权和姐姐子嗣比起来，孰轻孰重，姐姐和母亲应当清楚。若是不日姐姐有了身孕，岂非为着这管家权，还要挺着肚子与婆母周旋？姐姐到时只怕有苦说不出。”
蒋清依觑见二人神色，好似有所松动。
“可这身孕哪是说来就来的？这是不定数。再者，若是你姐姐好运，可生儿育女，怎么也要一年半载，等到那时，想从她婆母手上拿回，就难了。”夏氏踌躇不已，方方面面都想了个遍。
倒是蒋清芷下定决心道：“妹妹说得不错。这管家权本就是莫须有的东西，还是子嗣来的可靠。”
夏氏张口还想言语两句，被小女儿抢了先。
“不错，看不清摸不着的东西，姐姐无需理会。眼前，有子傍身才是正理。母亲也无需担心。要是姐姐生子之后，姐姐婆母依旧把持家务，那姐姐更有话可说了。”蒋清依摸摸柔软的兔毛，好整以暇道。
蒋清芷惊讶不已，只觉得嫡妹成长不少，说起话来句句在理，因此静下心来，耐心讨教道：“妹妹可详细说说？”
“姐姐是身在其中，看不清局势了，才会被婆母牵着鼻子走。我虽还未出嫁，不懂什么管家之法，可是姐姐，你瞧瞧咱们家，老太太还在，可老太太有插手府内之事吗，一应俱全，还不是母亲在料理？若府中有男子，娶进媳妇来，母亲也是要将管家之权交给儿媳的呀。”蒋清依手肘撑在案桌上，遥指了下福曦堂与夏氏。
接着说道：“青州尚且如此讲究规矩，更何况京都呢？姐姐嫁到京都许久，想必也结交了不少别家太太，你想想她们府上，有儿媳入府，婆母依旧掌家的吗？哪一个不是如老太太样，乖乖呆在自己院中，想子孙福了。要是真如母亲所言，那姐姐大可和这些交好的太太哭诉一番了，只怕到时候姐姐不想要管家权，姐姐婆母也会亲自奉上。”
蒋清芷听完，如梦初醒，仿佛有人用手拨开了她身前迷雾，眼前顿时清亮无比。
忍不住环抱蒋清依在怀，夸赞道：“几年未见，妹妹真是长成了。这些都是我想不到的，如今听妹妹一席话，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母亲啊母亲，您对我也是关心则乱了，还是妹妹，身为局外人，看得透彻。”
夏氏原先踌躇不已，这会儿全然放下心来，也笑嘻嘻点点蒋清依额头“平日里不怎么言语，遇着自个儿亲姐姐的事儿，想是开窍了。就按你妹妹说得来吧。”
“姐姐既想得通，妹妹还有一句话要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姐姐不要过于担心日后问题，过好眼前，不负当下就是了。”蒋清依讲了一番大道理，口渴至极，探身拿过自己茶碗，喝了个底朝天。
蒋清芷宽慰不已，自己的事儿还要劳烦母亲妹妹担忧，实在不孝，又好在已经有了办法，心中舒坦不少。
“是是是，妹妹说得是。”蒋清芷笑眯眯摸摸蒋清依秀发，越看自家妹妹越喜欢。
夏氏笑意融融，揽过两个女儿道：“我只有你们两个女儿，盼望你们平安顺遂一辈子，可我终究要老去，将来你们也要像今日这般同声共气，相互扶持。”
“是，母亲。”蒋清依两人郑重答应。
“好了，让方妈妈准备晚膳吧。天冷了，今日吃铜锅，你姐姐爱吃。”夏氏收起惆怅之语，拍拍两人，开心说道。
蒋清依与蒋清芷相视一笑，齐齐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