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姜曦生病了。
谢昭把他抱回春山院的时候，他的意识就有些模糊，只觉得浑身都很烫、很难受。
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被放在柔软的床上，有人在他的额头上放了凉丝丝的布巾。
似乎有几个大夫在给他把脉，谢昭好像生气了，把大夫都吓得跪在地上。
姜曦心里惴惴的。
怎么又生气了？
难道我得了不治之症？
昏昏沉沉间，他睡了过去。再睁开眼时，看到头发花白的老大夫在给他扎针。没坚持一分钟，他又睡着了。
就这么睡睡醒醒的，他感觉自己折腾了很久。
意识回笼的时候，他看到过谢昭，看到过谢瑾，也有几个时候是两个人都在的。最让他意外的一次，他还看到了秦申安！
秦申安看到他醒了，好像特别高兴，还对他伸出了手！
可恶。
他想干什么？
又要吃我的泪水吗？
姜曦烧糊涂了还记得往床里躲。
我现在可没哭。
我没有眼泪！
大变态快走开。
旁边似乎有人斥责了他一句，但是秦申安好像没生气，他还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
唔……喘不过气了。
大坏蛋快放手！
小少爷盯着他看了几秒，眼皮渐渐沉重，又睡了过去。
等到第三天清晨时，姜曦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很虚弱，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酸劲儿。
唔唔……鼻子塞住了！
他忙张开嘴，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伸出双手，想从被窝里爬起来。
只是他的手一动，边上忽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按下，声音沙哑：“没事了……睡吧，别怕……”
姜曦僵了一下。
听这声音，好像是谢瑾。
小少爷小幅度的，一点点地挪动着侧身，看到谢瑾穿戴整齐地躺在他边上。他身上没盖被子，发冠和头簪都没取下，神色疲惫，眼下还有点青黑，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他的，搁在床上。
谢瑾怎么睡我旁边呢？
这是哪里？
姜曦不敢乱动了，他用漂亮的大眼睛悄悄打量着周围。
窗户上装了透明的琉璃，外头的天空还是深蓝色的，他昨晚捏在手心的夜明珠又被放在床头，散发着莹莹光芒。
这是他在春山院的卧房。
啊，我已经回来了。
深夜里冰凉的雪和杀气重重的刀光剑影又浮现在眼前，小少爷仿佛又被拉入了那样绝望的场景，心情顿时变得很沉重。
他瘪着嘴，慢慢地缩入被窝里，眼神看起来很难过。
系统很担心：【曦曦，你还好吗？】
姜曦摇摇头。
他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
乔令远说的对，他太天真了。
这里是景朝，是一个皇权驾凌在法律之上的国度，不是大种花国。
报官没有用。
青州旱灾是重案，为了安抚民心也该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乔家能从这么大的事情里脱身，那说明他们背后的势力非常大。
如果贸然去告官，能不能让朝廷重审案件先不说，他可能先被谢家人弄死了。
小少爷躲在被窝里，暗暗下定决心。
不能鲁莽。
不要天真。
就算很慢，也要查清真相。
然后找准时机，还那三万百姓一个公道。
定下策略后，姜曦小声问系统：“统，那天我晕过去后，发生了什么事？”
系统：【那可多了。谢昭本来要杀了乔令远，后来你不是求他帮忙吗？他就又让蒋丛救了他，把他关在诏狱。】
姜曦震惊：“杀、杀他？谢昭什么时候动手杀乔令远了？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他不是还抱着我呢么？
抱着我还能动手杀人？
系统：【嗯啊，就是在乔令远羞辱你，说谢家人会把你送到他床上的时候，我不过是一组数据，都能感觉到谢昭好生气。他袖子里藏着刀呢，就手腕那么一动，匕首就被甩出去，插在乔令远肚子上了。】
姜曦再次震惊：“啊，还能这样呢？”
这、这是不是太凶了？
怎么能随便杀人呢？
可他救了我。
我这么说他是不是不好？
可是，也不能随便杀人埃
小少爷纠结死了。
系统：【你们回来后，谢珏把谢璧和乔令远陷害你的事情告诉了安阳伯和世子，就……你亲爷爷和亲爸爸吧，他们站在乔家那边，想息事宁人，谢珏和他们大吵了一架，被关禁闭了。后来乔家人上门来要人，这事儿谢昭知道了，直接让人按着那几个人打了三十棍。】
【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所有人的面，脱了他们的裤子打的。男的还好，那个女的——就是乔令远的亲娘，听说回去后，就闹着要上吊。】
【谢瑾回来后，又让人把谢璧抓到安阳伯和世子面前，当着他们的面，打了三十棍。】
姜曦听得眼睛都睁圆了。
还、还能这样吗？
他问道：“那安阳伯呢？谢昭和谢瑾这么做，安阳伯能忍下这口气吗？”
那是他作为一家之主的权威，活生生被人扔在地上踩了埃
那个老头能同意？
系统：【他心里怎么想，我就不知道啦，反正谢昭和谢瑾没受罚。】
啊，那在安阳伯府，不就是谢昭和谢瑾的权威，在安阳伯之上了。
这是为什么？
谢昭，可能是因为他的身世。
谢瑾是因为什么？他都不是谢家人。
哎呀，烦死啦。
大家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小少爷皱着眉头翻身。
他一动，谢瑾立刻跟着惊醒过来。
谢瑾很快坐起，伸手过来探他的额头。
姜曦把鼻子以下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带着鼻音喊了他一声：“谢瑾……”
“醒了？”谢瑾原本是皱着眉的，一看到他醒过来，神情非常惊喜。他这个人，惯常冷冰冰的，很少笑，也很少有其他表情，这会儿笑起来了，就像是春水潺潺，清俊中带了些春暖花开的丽色。
他坐在床上，看着姜曦从床上坐起，用他清冽的嗓音吩咐道：“红绸，请太医进来。”
片刻后，门帘被掀开，红绸头发散着，披着一件外套站在门口，明显也是刚睡醒的样子。见到姜曦，她惊喜道：“阿弥陀佛，昏迷了三天，曦少爷可算醒过来了，奴这就去请太医。”
没过一会儿，那几个丫鬟簇拥着一位老大夫进了房间。
老太医给姜曦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才松口气道：“烧退了，再将养几天，小少爷身体也无碍了。”
屋里肉眼可见的热闹起来了。
红绸带着笑道：“可算是好了，三爷送来了碧梗米，等会儿让唐嬷嬷熬点粥，爷该好好补补了。”
媛媛也道：“爷不知道，您昏睡这几天，二爷和三爷一直守在春山院，若不是二爷有事先走了，今儿您醒来时，也能见到他的。”
谢瑾冷漠地瞥了她一眼，声音冷且厌恶：“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媛媛脸一白，“咚”一声跪在地上：“请爷责罚。”
姜曦：？
这有什么好罚的？
谢瑾又喜怒无常了。
小少爷软声解围：“我渴了，想喝热水，媛媛，你去外间帮我看看。”
“是，奴马上就去。”媛媛忙退了出去。
红绸等人也跟着离开了。
谢瑾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姜曦，心情非常不爽：“你的丫鬟，见你醒了，第一件事便是要提醒你，谢昭对你多好。不忠心的奴才留着做什么，趁早打发了才是。”
当初给春山院挑人的时候，各方都塞了人过来。那时，他对姜曦并不在意，只挑了几个能用的，没管过他们背后的主子。
如今倒是有些后悔了。
让谢昭的人，成天在这小东西耳边夸谢昭有多好，这是主动把墙角和锄头都递给墙外的人了。
这又是怎么啦？
小少爷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攥住谢瑾的袖子，抿了抿唇，甜甜蜜蜜地哄他：“都是你挑的人，所以我都特别信任嘛。”
“谢瑾，你不要生气啦。”
“你老是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啦。”
他虽然还是猜不透男主的心思，但是下意识地开始开始撸狗……阿不，下意识地知道，该怎么安抚他们。
坐在床上的小公子，头上只攒了个小发髻，长长的乌发罕见地披在肩上。小脸白白的，脸颊上粉粉的，像是桃花的颜色，大眼睛水润润乌溜溜的，特别纯、特别无害。
房间里烧着地龙，一点都不冷，他就穿了一件白色里衣，雪白的脖子从衣领里蜿蜒出来，优雅修长。
从衣领往里看，还能看到一点锁骨。锁骨的形状很可爱，像是一对翅膀，骨窝深深，右锁骨上，还有一颗棕色的痣，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和诱惑。
怎么能漂亮成这个样子？
谢瑾觉得有些昏头。
他无法克制地弯下腰，双手捧着他的脸，鼻子在他脸颊上蹭了蹭，着迷地闻着他身上甜香的味道：“曦弟弟，那晚发生了什么？”
“谢昭抱过你了，是不是？”
“他们都看到了，那晚是他抱你回来的。”
他眼里的冰山白雪，被嫉妒的岩浆腐蚀着。
谢瑾在床边坐下，捉住姜曦的手腕，抚摸着他的中指，嗓音低哑：“你怎么能让别人在你身上留下印记？”
“瑾哥哥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