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既然昭昭这么在意
“这里安静，不用应付麻烦的人。”
檀玄收回目光，将炉子放好木炭，推到宋如乐身边。
又将手炉从柜中拿出来，放在她软榻旁的矮桌上。
宋如乐拿过手炉，瞥了他一眼，“不用应付麻烦的人？我见你今日早课都没有念，都要接待那位姑娘！”
“而且，昨晚这么晚了我见你俩还在聊天。”
一说完，她就觉得自己这话酸不溜湫的，皱起眉毛，烦躁地偏过头不想搭理他。
“昨晚？”檀玄微愣，“郡主是昨晚来的樂栎寺？”
这称呼，让宋如乐眉头更皱了，“昨天出来玩，到了傍晚路过云岭山，顺道来看看而已。”
檀玄轻叹一声 ，茶壶放到软榻矮桌旁，“我一会就回来。”
说完，走出了禅房。
宋如乐又惊又气，把她留在这？就这么走了？！
看不出来她生气吗？也不来哄哄她！
遇见她就躲，倒是跟九娘相谈甚欢！臭和尚！
想着，宋如乐生气地将他的书往地上一扔。
这书讲的是长安历年来疫病，也不知道臭和尚哪里弄来的。
发泄后，翻过身面对着墙壁抱着枕头生闷气。
檀玄动作很快，不到一会，端着盅罐子走了进来。
一进来就瞧见地上的书和背对着他的宋如乐。
“郡主？”他将罐子放下，轻唤一声。
宋如乐背对着她，无动于衷。
檀玄走到软榻前，弯腰将地上的书捡了来起来，他后知后觉蓦然轻笑。
然后把罐子里的梨水倒进瓷碗中，梨汁甜软，一瞬间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香气。
他将瓷碗端到软榻的矮桌上，双膝跪地，伸出手拍了拍宋如乐的手臂。
“郡主？”他故意唤了声。
宋如乐将枕头抱得更紧，不想搭理他。
“昭昭？”檀玄浅笑着。
“昭昭？”他又唤了声。
半天，宋如乐总算是坐了起来。
她眼神幽幽地看着檀玄，有点埋怨，瞄了眼地上不见的书，又有点内疚。
“嗯。”她不情愿地答应了声。
檀玄见她应了，将矮桌上的梨水递到她面前。“先把这个喝了？驱驱寒。”
宋如乐眼眸一低，视线落在瓷碗中，看见梨水表面漂浮着几块果肉。
原来刚才出去是给她熬梨子水了，好吧，那……她就暂且不生气了。
但表面依旧是不情愿地“嗯。”了声。
檀玄看着她握着勺子一口一口将梨水喂进口中，淡淡一笑。
“这里面是不是还加了其他中药材？”宋如乐问。
“嗯。”檀玄点点头，“你昨晚来怎么不出声？今日一早又来，小心着凉。”
虽然他说话语气很平缓，但宋如乐怎么听都觉得生气，她把勺子往碗里一扔，“你，是嫌我麻烦？还是耽误了你跟九娘说话啊？”
“昭昭，你出来也不拿个手炉。我是怕你受寒，下月——”檀玄看了宋如乐眼，讪讪地收回视线，“肚子又要疼。”
提到大姨妈腹疼，宋如乐脸颊倏地一红，咬了咬唇角，喃喃道：“还不是你跟九娘话说得太久了。”
“九娘是山下农户的女儿，他们家族今年收成不太好，想要让我去帮她跟主持说一说，今年能不能将收租赋的时间推迟。”他解释道。
宋如乐蹙眉，她是文科生，对这类事分外敏感。
封建制度到最后逃不过历史周期规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农民没有土地，跑去租豪强的田地，成了佃农。
他们一年收成几乎都交了税和租赋。
留在自己手里的粮食少之又少。若是风调雨顺，倒也还能坚持下来。
但若是发生灾害，又要交税又要租赋，全部交上去可能还抵不上，没粮没钱还倒欠了地主一大笔。
所以一有灾害发生，各地的起义不断，活不下去了，如何不反。
“这样啊。”宋如乐羞愧地回答。
怪不得昨晚听到九娘哭泣的声音。
她叹下口气，望了望窗外的飞雪，“虽说瑞雪兆丰年，但一下雪，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人。”
“是啊。”檀玄也无奈道。
他看见见底的瓷碗，接过来放在桌上。
“既然昭昭这么在意，那下次我跟她少说点话。”檀玄又道。
宋如乐一惊，轻眨眼眸，暗道，檀玄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倒也不用。”她弱弱道，这显得她不懂事似得。
“这样吧，我去跟主持说。我是郡主，陛下又马上册封我为公主，我说比你说有用。”她道。
檀玄扬唇一笑，点点头，“好。”
“还未曾恭喜你，马上就是公主了。”他笑着说。
“公主不公主，我倒不是那么在乎。”宋如乐双腿垂在软榻下，“但能够拥有自己的府邸才是重要的。”
“我宁愿在寺庙中听你们念经，也不想回王府。”她无奈道。
檀玄看着她晃悠的小腿，伸手拿起她的绣花鞋，然后握住她的脚腕为她穿上。
他指尖的温热通过脚腕亵袜传递到了她肌肤上，宋如乐心跳如鼓。
她抿嘴唇羞涩一笑，“日后选了公主府，我邀你来我府上做客。”
檀玄拎起另一只鞋，抬起头看了看她发红的面颊，点点头，低眉垂笑。
他的动作缓慢温柔又小心翼翼。
“可要留下吃早饭？”檀玄问。
宋如乐眼睛一亮，点点头，“好啊。”
“对了，”她指了指柜子上的一坛酒，疑惑地问：“你屋里怎么会有酒？”
刚刚她走过去，就闻到细微的酒味。
“这是九娘做的，说是送来的谢礼。”檀玄望过去解释。
“不过这酒不是用来喝得，而是药酒，外用的。”
宋如乐听到这酒是九娘送来的，心脏猛然快速跳动起来。
民间传说中，尉迟昙嘉的第二位情人正是卖酒女……
“这酒是九娘自己做的？”她紧张地询问道。
“嗯。”檀玄点点头，“九娘家人口多，她那一户就是族中专门做酿酒的。”
宋如乐觉着似是在海里溺水，海面上的声音犹如隔了层膜，听不真切。
忽地，系统机械声，再次响起。
——请宿主勿改变历史
宋如乐被这声音激了一跳再回过神来，拜昆已经将早饭拿了过来。
“郡主。”他微微施礼。
宋如乐朝她点点头，心中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