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今晚，郡主可还好？
檀玄站在长廊的植被后面，他移了移位置，正好能看见那女子的面容。
他认得她，她是宋如乐身边的侍女，好像是叫……碧澜。
这几日，他常常看见拜昆和她在一起说话。
“昨夜在禅房待了整晚，着凉了。”拜昆双手抱胸回复道。
“哦。”碧澜这个字的声调拖得极长，好似在思索什么。
“怪不得在晚宴时，见他脸色不是特别好。”她若有所思道。
拜昆眉梢轻挑，倚在长廊柱子上抬眸看着碧澜，“你倒是将法师看的仔细。”
碧澜总觉得这话阴阳怪气，她瞪了拜昆一眼，眼珠微翻，故意道：“那是自然。”
她要是看的不仔细怎么向郡主说？
拜昆撇撇嘴，不再惹不痛快，索性点头附和。
碧澜被他敷衍的反应气的哽了下，懒得再计较，但想到今晚宴会，气又不打一处来。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国王居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调戏别国的贵女！”她在长安只听过纨绔子弟这样的作风，长辈当着面对晚辈这样说，还是第一次见。
还好郡主将将军安抚住了，不然她怕将军跳上去将白苏尼教训的鼻青脸肿。
“我也惊着了。”拜昆当时也被这话吓了跳。
这话私下说说也就算了，当着大家面说，对方还是祁朝的郡主，太无礼了。
想到晚宴上的话，檀玄微微蹙眉，此举虽然看似调侃白景，但对宋如乐极不尊敬。不知是不是白苏尼喝多了，暴露心底对宋氏兄妹的态度。
“那今晚，郡主可还好？”拜昆小心地问。
听到这话，檀玄身子微微前倾。
“郡主倒好还，但将军可气死了。”碧澜叹息道：“将军无处发泄，跑去跟临风侍卫练习拳脚功夫，把临风侍卫累的不行。”
拜昆一笑，宋将军不生气才怪。
一，郡主是他妹妹，妹妹受欺负肯定生气。二是他们代表的是祁朝，白苏尼这样说也是对祁朝的不尊重。
“但……”拜昆犹豫了会，最后还是问道：“郡主真的要跟二王子联姻吗？”
自从上次药瓶的事情后，他和碧澜经常聚在一起说话，其实主要是碧澜找他打听法师的动向。
拜昆当然知道她的目的，但他可不敢在法师面前提郡主。问这个问题除了好奇外，主要觉得碧澜有意思，想要跟她多聊会。
碧澜听见他这个问题长叹一息，瞥了他眼，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这次出行西域会带上郡主吗？”
拜昆听过一些传闻，但并不知道真假。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当初朝廷派队伍出使西域，也在私下选拨贵女联姻，想要跟西域大国拉近关系。”说到这，碧澜半掩着眼帘，不甘心起来。
“当初的人选并不是郡主，而是我们王府庶出的三小姐，”她冷哼一声，冷冷道：“其实若三小姐不想去，以王爷跟皇上亲兄弟的面子，私下换个人就是了。”
“偏偏三小姐母亲绍姨娘极受王爷宠爱，在枕边吹风，竟然把人选换成了我们郡主！”碧澜当时听到这个消息，都怕王妃被气活。
简直罔顾王妃的脸面，竟然公然宠妾灭妻！
“最可气的是，皇上还同意了。郡主本来就是早生儿，出行前又落过水，但就这样，还是被送到了西域。”碧澜无奈一叹。
她有时候真的怀疑郡主到底是不是王爷的女儿，怎么对三小姐这么好，对郡主这样冷漠？！
听府里婆子说，王爷跟王妃才成婚时亲密无间，后来不知道怎么只剩下相敬如宾了。
但夫妇关系再不好，也不应该牵涉子女，毕竟有自己血脉，王爷这样狠心真的不会后悔吗？
檀玄呼吸微滞，半阖着的眸底露出浅浅的亮，软软的似水轻柔，像是在回忆什么。
拜昆回想着碧澜说话，勉强将里面人物关系弄清，他微微侧头，见她皱着柳眉满脸气愤，再问道：“王妃，也不阻止吗？”
“王妃……”碧澜望了她眼，“很重早就去世了。”
“若是王妃还在，郡主也不会被如此对待。”碧澜回想王府中的事，想叹声世事无常，“王妃离世后，绍姨娘独得王爷宠爱，郡主在府里过得不好。”
她摇着头，不甘地咬着嘴唇，双眸亮光浅了下来。如今真心护着郡主的，也只有将军一人了。
王妃姓孟，清官文人家庭出身。幼年有个走失的弟弟，弟弟走失后孟家就只剩她一个子嗣，后来她便被舅舅做主嫁给了景王。
拜昆不禁唏嘘，没想到看着伶俐聪敏的宋如乐会是这样的处境。
他以为郡主，大祁的郡主该是尊贵无比，无人敢冒犯的存在。
碧澜的话在檀玄脑海盘旋，明明跟自己无关，却感觉心间难受惆怅，连呼吸都带着轻痛。
他想到那日阳光下，一队人在沙漠前行，宋如乐一袭锦衣倾城，骑着小红马悠悠地走着。
那个时候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是如此自由不受拘束。
小红马失控瞬间，他几乎没有考虑后果，将禅杖一放，伸出双手抓住马的鬃毛。
兵荒马乱之间，她袖衫纱布擦过他的手背，他心脏“咚”地一跳，那片被衣衫抚过的手背感觉整晚都是微烫的。
那天檀玄记得，宋清逸说她在长安拘着了，来了西域放开了性子。
他天真的以为宋如乐是被礼教束缚，原来是真的过得不好。
接下来碧澜跟拜昆的聊天檀玄就没再听下去。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长廊，向寺庙走去。
拜昆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他刚踏上寺庙的地板，从转角处就出来一个人影。
他被吓了一跳，等到看清楚时才忙微微颔首施礼，“法师。”
拜昆抬起脑袋看着法师点点头，月光下檀玄的脸面无表情，冰冰冷冷。
“法师怎么不在禅房休息？”他试探问道。难道是发现他偷懒？
檀玄眼神聚焦在他的身上，淡淡说：“出来走走。”
“夜深了，回去休息吧。”他叹息一声。
拜昆点点头，但却莫名觉得他这声叹息无奈又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