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是想在佛前赎罪
檀玄表面冷淡从容，但心脏却悸动起来。
他目光往后一挪，看见宋如乐身边的白景，眸底的愉悦一顿，双眸中的清亮渐渐黯淡。
宋如乐一身嫣红的锦衣，妆容华丽，钗饰雍容，她坐在案几后的软垫上，跟盘子里的葡萄较真。
她用指尖掐着果肉，再用指甲将果皮慢慢剥下来，然后放进嘴里咀嚼。
白景的位置在宋如乐下方，他满脸笑意地看着她的动作，身子偏了偏，两人开始交谈起来。
大殿之中人流攒动，檀玄在人群缝隙间望着两人说说笑笑的画面，默然地将目光收了回来。
白苏尼出场，宴会开始。
殿内的烛火明亮，将里面每个人都照的清晰可见。
白苏尼今日身穿杏黄色长衫，头戴王锦帽，快步走向大殿中间的主位。
他坐下后扫视一圈，再将视线停留在宋清逸和宋如乐身上，笑着开口说：“今晚的宴会，是为了欢迎将军和郡主光临本国举办的。”
白苏尼端起仆从满上的酒杯，将酒杯立于胸前，“这杯酒就是我对将军和郡主的敬意！”
说完，仰头饮尽，还将空空如也的酒杯面向宾客，以示自己的诚意。
坐下的宾客学着他的动作，端起杯子，举向坐在左上位的宋清逸宋如乐兄妹敬酒。
宋清逸朝他们礼貌的笑了笑，宋如乐举起酒杯向他们回敬。
檀玄低头看着自己桌面上的水果和杯子里的茶水，默不作声。
菜肴如流水般不断地送上来，有则罗特色食物，还有长安的特色菜。宴会进行到一半，觥筹交错中，白苏尼从主位站了起来。
东道主既然站了起来，宾客就没有再坐着的道理。
檀玄跟着大众站了起来，拜昆想到他正在发烧，快先一步，弯腰搀扶着他。
白苏尼握着酒杯笑地慈爱，他看向宋如乐和白景，调侃地说：“还是年轻人能够玩到一起去。”
白提眸子瞥了瞥身旁两人，白景轻笑着，笑意招展，但他身边的淮南郡主却看着有些尴尬。
白苏尼望向宋如乐，见她雪肤乌发，眉眼精致，微翘的樱唇赧然一笑。
他乐了起来，淮南郡主果真是绝色，笑起来令这宏伟的宫殿都失色了。上次涣明大寺里，一身素衣淡妆却将不少男人魂都勾走了，连那些和尚都不例外。
白苏尼看向白景，轻声一笑，自得地说：“若是你父王我还年轻，可就没你什么事了！”
白景笑容一滞，瞬间想到了母亲，当初他也是这样得到母亲的。
他尽量让自己面容显得不那么僵硬，低下头才笑出声。
“父王雄姿岂是我等可比拟的。”他忍着恶心恭维道。
艾丽娅看向白苏尼又看向宋如乐，眼睛眨了眨。
西琳跟娜尔王妃不着痕迹互看一眼，又匆匆收回。
檀玄半垂着眸，浓密睫毛柔顺地垂下，喉头涩痒地轻咳几声，视线落在白苏尼膝盖处。
拜昆看了看身旁的檀玄，见他眼眸更深，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又看向宋如乐，宋如乐的唇角缓缓推开，展现一个似有若无的轻笑。
然后又见她抬起手拍拍身旁的宋清逸，似乎是在安慰让他别生气。
“叮——”杯子相撞的声音让晃神的檀玄回过神，但想到自己刚才的愠怒又怔愣起来。
他昨日诵经一夜，就是想要将那个身影赶出去，也是想在佛前赎罪。但今日一到宴会无意间又故态复作。
一场你来我往的赞扬后，开始了歌舞表演。
僧人戒律之一便是不歌舞唱伎亦不往观听，檀玄放下茶水站起来，向主位白苏尼走去。
“王上，接下来的宴会，小僧不便参加。就先请告辞。”他向白苏尼微微颔首，举起双手合十在一起。
白苏尼自然知道僧人戒律，便点点头表示理解，“好。法师慢走。”
檀玄再度颔首，转过身朝向宾客，宾客此时还在饮酒聊天之中，只有少部分贵妇小姐注意他的动作。
他迈开腿向两列宾客往后位置走去，衣衫下摆因为他的走动荡起微微幅度，宛如一朵清莲。
檀玄微垂着脑袋，看着脚下的门槛，意识到即将离开宫殿，不由将头向后回望，透过人群一眼瞧见了端坐着的宋如乐。
宋如乐也真正在悄悄地看着他。
但没料到他会突然回过头，两人目光交汇，瞳仁都微微凝滞，又猛地收回自己视线。
檀玄深吸一口气，抑制住自己悸动的心脏，加快步伐向王宫中的寺庙走去。
回到禅房后他将拜昆匆匆打发走，连烛台都没有点燃，就在黑暗之中盘坐在佛前诵起经来。
可脑里纷纷杂杂的思绪将他裹挟，令他不由自主去想那些事。
明明坐着心跳却频频加快，额上的汗也多了起来，连诵经的节奏都错乱开来。
等到彻底平静下来，檀玄睁开眼时，窗外已经繁星满天了。
他看着透过窗棂碎在地上的月光，是一个扭曲的光影，月色朦胧寂静，屋内除了余光一片漆黑。
檀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发现额头温度又升了些。他轻咳一声，开口喊：“拜昆。”
一声过后，良久没有人回应。
他踉跄着起身，向四周看了过去，再次提声唤道：“拜昆？”
依旧是没有人。
他忽然想起进禅房前对他说，自己要诵经不想有人打扰。
看了眼窗外夜色，没想到拜昆还没有回来。他叹了口气，晃了晃脑袋，恢复几丝清醒，稳住步伐向烛台走去。
檀玄习惯性地往袖口探出，摸不到火折子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衫还没换。
他凭借着微弱的月光向柜子走去，好在禅房空旷简洁，没有多余的装饰物，不然这路上不知得磕到多少东西。
檀玄拉开抽屉，从中拿出火折子，将它吹燃，待眼睛缓缓看见暖色的光芒时，回到烛台前。
他将烛台的蜡烛全部点燃，推开禅房大门，走出寺庙。
长廊的藤蔓罩下影子幽幽，檀玄朝着拜昆经常待的地方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一个清丽的女声。
“法师生病了吗？”
檀玄脚步一顿，他没敢再往前，站在植被后面只能隐约看见她在月光下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