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学妹
林绛没再管热搜的事，回到酒店睡了一下午。再醒来时，房间里漆黑一片，恍惚间，林绛有种被遗弃的感觉。
小唐窝在沙发刷手机，亮度调到最低，映在脸上阴测测的。
“小唐，你没走啊。”
“醒了啊姐。”见她醒了，小唐收起手机，脸上还有些怒气。
“怎么了？”林绛问了句。
“啊？没事。”小唐愣着，“姐你饿吗？订饭还是出去吃？”
小唐的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林绛约莫是邱诚那边已经开始往外发通稿，打开手机一看，果然，热搜上赫然有她的名字。
导语：顾岑柯新女友身份被爆，疑似电影学院15级校花林绛。
几家营销号翻出了以前学校论坛里她的照片和大一军训时宣传片里她露脸的部分，甚至还有她画的画，开始大夸特夸。
几家营销号的文案几乎是复制粘贴，就差黑体加粗地昭告天下说：快看！我们这是买的水军！
评论里零星几排水军发着一些充满机械感的诡异夸赞，就像超市促销都得捆绑销售的便宜货。
她不红，公司没必要为她多费心，林绛心里很清楚。
捏捏鼻梁，果然实时里大多在骂她蹭热度、炒作，想红想疯了，配不上顾岑柯。
鲜有几个夸她漂亮有气质的，都淹没在茫茫骂声中。
一个想靠自炒、蹭热度搏出位的人，手段还这么不高明，怎么会不挨骂？
林绛捏了捏鼻梁。
“小林姐，别看了吧。”小唐欲言又止，拿走了林绛的手机，“邱哥让你别看这些评论，他去找李导了，说要趁这波热度，在那部剧里给你要个角色……也算好事儿，是不是。”
林绛听着，突然就笑了，“是啊，有戏拍就行了。”
她声音很低，像是在跟自己说：“走上这条路，不可免的，我早就知道了。”
小唐站在床边，看她蜷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走吧，今天出去吃，姐姐请你。”林绛突然跳下床，没事人一样，“我洗把脸，给你三分钟时间想想吃什么。”
顾岑柯作为长得很不像实力派演员的明星，戏外大家都爱他的脸，而他又不善营销，多数都靠狗仔爆料他的生活出现在社交平台，其中又多数都是“疑似新恋情”。
他出道五年，前前后后被爆出的绯闻女友一只手数不过来，除了姜澜，还偏偏都是圈内人。前脚跟他传完绯闻，后脚就接戏跑通告，迎来事业小巅峰。
网友调侃，顾岑柯命里旺妻。
那些绯闻，顾岑柯工作室没有回应过，连他庞大的粉丝群也麻木摆烂。
真真假假，从来都分不清。
可那天，顾岑柯发了微博。
彼时，林绛坐在火锅店里，点了麻辣锅底，鼻尖沁出汗，被食物征服的大脑早忘了热搜上的那码事，直到接到了李词的电话。
对面劈头盖脸一句：“嘛呢？发你微信也不回？打你电话也不接？能不能别总手机静音？那手机放你手里都委屈死了。”
“和小唐在外面吃饭呢。”林绛抽出纸巾擦了擦汗，问：“怎么了？”
“没怎么，想找你听听八卦。”电话那头，李词吊儿郎当的语气，“说说你跟顾岑柯是怎么回事吧？你们俩怎么还传出绯闻了？”
林绛一噎，“……你也看到了？”
“我能看不到吗？一堆人来问我。”
林绛惊讶：“居然有那么多人关心我的恋情？”
李词沉默。
“好吧，他们关心顾岑柯的。”
林绛言简意赅，把那天的事讲给他听，一时放松，忘了李词也是当事人。
“什么！”李词喊道：“那不就是我给你打电话那天吗！你当时在他车上为什么骗我是小唐在开车？”
终于有机会听到事件始末的小唐也看过来，眼里同样的疑惑。
“谁知道你们俩之间什么恩怨，他听见电话那头是你，脸都黑了，我难道还让他跟你打个招呼吗？”林绛无奈道。
“我跟他？恩怨？”李词不解，“我跟他有什么恩怨？毕业之后虽然没有联系过，但他还给我朋友圈点赞呢。”
“可能他单方面烦你呢。”林绛说：“总之，你得罪过的人不少。”
“那我也没得罪过他……算了，谁在乎呢。”李词坦然自若，语气感叹，“上学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有什么交情，他居然愿意专门发个微博澄清，不枉你叫过他几声学长。”
听到此处，林绛才发觉出此事的关键所在。
“你说……他发微博了？”
“你没看见？他要不发微博，你都快被骂死了，这种事儿还得由远在异国的我来通知你？林绛你对自己的事儿能不能上点心！我当初就不同意你签约公司！你……”
论骂人，李词是个中翘楚，林绛利索的挂了电话，她赚个清净也替李词省点口水。
连忙点开微博，都不用搜，她用来刷八卦的小号首页就是顾岑柯新发的微博。
【不是女友，我学妹，人很好。】
一如他的作风，简单明了。短短十个字，林绛缓出一口气。
难以言明的，心口涨了一瞬。
顾岑柯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他专注演戏，不经营粉丝，微博里除了代言和广告，连张自拍都没有，更别说试图从这里窥探到他的私人生活。
于是，这条短文在他的微博里就显得格格不入。
一时间风向逆转，顾岑柯的一句“人很好”仿佛给林绛盖章了一样，人人都开始觉得林绛好，评论里声声附和。
【别对人家美女恶意那么大好吧？看见什么都说是营销，人均公关大师？】
【别的不说，这个美女很合我眼缘，娱乐圈少见的清冷系美人，很有气质。】
【现在明星都不能有朋友了，不然就是一套“炒作、营销、不要脸”丝滑小连招，真有你的。】
……
营销号要趁机蹭流量，文案都变得用心，甚至扒出了一段林绛几年前出演的小短片。那是李词拍摄的毕业作品，一段略显做作的文艺短片，李词一度将其引为人生污点。
现在数万人围观他的污点，李词发微信抽疯：这些人都在警犬队进修过是吧？怎么什么都能扒出来？
林绛：别生气，人家夸你拍的好。
李词：放屁，哪有人提我？都夸你好看呢！
林绛：是啊，都没人提你，你怕什么？
李词：……
李词：还真是。
李词：我是不是真得罪过顾岑柯？他帮就你帮你呗，还顺道坑一下我？
帮？
对啊，顾岑柯本来没必要发这么一条微博的，但他发了，是为了帮她说话。
林绛抿抿唇，打字：我是不是应该跟他道个谢？
李词：？？？
李词发来条语音：“搞了半天你还没谢谢人家？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人情世故啊！林绛！我就说你不适合娱乐圈！你连人情世故都不懂你混个屁的娱乐圈？”
林绛对他时不时就拐到批评教育上的脑回路心服口服，在李词滔滔不绝给她洗脑前，林绛赶紧发过去一条消息。
林绛：先别骂了，我没他微信。
……
“好了！收工，今天辛苦大家！谢谢谢谢！”乔岩跟工作人员点头道谢，回到休息室，顾岑柯正在卸妆。
乔岩靠坐在桌沿边，看着闭目养神的某人，调侃：“行啊顾老板，正采访呢，对个稿子的功夫，您也能发条微博？手速很快啊。”
顾岑柯微仰着下巴，语气平淡，“就几个字，能废什么功夫。”
“是啊，就十个字，超过半分钟都算小脑萎缩。”乔岩冷笑，“我还得庆幸我们家老板发育健全了。”
顾岑柯充耳不闻，不理。
乔岩：“但是，这种事儿，我这个做经纪人的是不是应该了解一下？”
顾岑柯卸好妆，洗了脸，睫毛上挂着水珠，斜眼睨他，“想了解什么？”
“你跟那林绛！”乔岩凑过来，三分经纪人的使命，剩下九十七分都是想听八卦，“你们俩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专门为她发微博？小刘说那天吃完饭你们在车库碰见了？她哭你为什么去递纸？为什么送她回家？你顾岑柯什么时候冰块化成水了？现在还没开春呢。”
他抛出一个问题，顾岑柯眉心就皱一下，等他问完，顾岑柯的眉心都拧成了“川”，脸臭的要命。
此刻，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弹出微信消息。
好友添加的提醒，备注栏里写着：我是林绛。
突然，紧缩的眉心就舒展开，猝不及防，未料想到。
乔岩不识趣地问：“谁啊？”
顾岑柯不答，通过了申请，那头显然也在等，顶端立刻就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看着对话框等，三秒，五秒，没有消息。
乔岩看着突然情绪起伏明显的男人，灵光一闪，心窍大开，“林绛！？”
顾岑柯立刻暗灭屏幕，侧身看他，“喊什么。”
乔岩：“真是她？你们俩关系不简单啊顾岑柯！”
刚出道签约在长虹娱乐时，乔岩就是他的经纪人，大他几岁，擅长交际，很适合带顾岑柯这种寡言少语不作妖的演技流。
那时候，顾岑柯觉得这人挺靠谱，就是话多。此刻顾岑柯觉得乔岩何止是话多，简直是话太多了。
“歇歇嘴吧，不累吗？”他穿上羽绒服，往保姆车走，手机震了震，那条踌躇良久的消息终于发了过来。
林绛：今天的事谢谢了，学长。
顾岑柯皱眉等了几秒，终于确定，只有这一句话。
她憋了那么久，就憋出这么几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