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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谁说我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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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所有亲戚都零散走完了。

    沈云栖盛情难却:“思夏,外面天色暗了,留下来住一晚吧。”

    沈思夏留下来没问题,关键是程辛年,他要回去吗?

    程辛年恰好这时从外面进来,沈思夏闻到他身上甜津的葡萄味。

    他抽的爆珠是葡萄味的。

    沈思夏皱了皱眉:“你感冒没好就抽烟?”

    “水果糖。”程辛年修长的白指展开,掌心摊了好几种口味不一的糖。

    沈思夏挑了颗水蜜桃味的,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

    水蜜桃迸发的清甜自舌尖蔓延开,融化在口腔。

    沈云栖将一切看在眼里,说:“正好小年回来了,现在天色太暗了,愿不愿意留下来住一晚上?”

    沈思夏含了糖,吐词不清:“他认床,可能不愿意。”

    她朝程辛年挤眉弄眼:“是吧?”

    她担心程辛年身娇肉贵,怕他住不惯,难伺候。

    程辛年当没看到她的眼神暗示:“谁说我不愿意?”

    “你哥哥都答应了,还想赶客人走啊?我让刘妈把二楼的房间收拾出来。”沈云栖笑。

    沈思夏祖上是以卖中草药为生,到了太姥姥这辈,沈家人丁兴旺,成家前都在庄园住。

    各自成家后,便住到了外面,直至前年将荒废已久的庄园重新刷漆,在这条镇上开起了旅馆。

    沈思夏食指圈了根钥匙,递给他:“你房间钥匙。”

    程辛年指尖冰凉,沿着她的骨节将钥匙取下来。

    被他指甲蹭过的皮肤像是触电了般,随指尖渡到全身一阵战栗。

    “我这次见到了肖想教授,他是一位很和蔼的老先生。”

    沈云栖修的是国际经济与贸易专业,她惦记沈思夏喜欢肖想,在法学系的教授室蹲守了好几天,才遇到了他。

    沈云栖递给沈思夏一个扎上蝴蝶结的礼物盒。

    沈思夏打开,是用橡木制的相框裱起来的黑底金签,字迹行云流水。

    “教授说他看到了你的留言,他很高兴你那么喜欢法律,等你考上江堰,他很欢迎你来探讨问题,这些也是他让我带给你的。”沈云栖拿出一摞捆的严严实实的书。

    肖想给她的基本都是刑侦法律的书。

    沈思夏考江堰大学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肖想,他是法学系最德高望重的教授。

    沈思夏经常看他的辩论赛,在他的微博下留言,但没有得到教授的任何回应。

    原来教授看到了她的留言,沈思夏欣喜若狂。

    他是沈思夏考江堰大学的初衷,也是动力。

    沈云栖扶住她的一侧肩膀:“他说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长征,他们这代人老了,法律的威严靠你们这些后辈去守护。”

    二楼是他们自用,不对外开放的房间。

    沈思夏沐完浴,头发还是湿的。

    她翻出肖想的博客,给他发私信以表收到书的感激。

    书房的门被人打开,程辛年抱胸,一条腿曲起,整个人散漫的倚着门框。

    “你家房子真大,我找了一圈没找到你。”

    沈思夏抬眼,在看的那页下夹了张精美的书签:“找我有事啊?”

    程辛年走过来,坐在书桌上:“我房间的热水器是坏的,洗不了澡。”

    二楼很久都没人住,热水器老化在情理之中。

    沈思夏合上书,一本本放在身后的书架上:“那你等等,我待会帮你去看看。”

    她示书如命,每次回来都要检查一遍这些书,看看有没有蠹虫或潮页。

    “这些都是你的书吗?”程辛年惊叹于她藏书之多,墙的一面被改良成了书架,竟然找不出一寸空档。

    程辛年随手抽了本,封面赫然几个大字——《西窗法雨》。

    他囫囵的翻了几页,淡淡道:“你在研究法律,想考法学啊?”

    书里的内容于他而言枯燥无味。

    沈思夏“嗯”了一声。

    程辛年注意到她的发丝往下滴了颗水珠,蹙了下眉,很快舒展开。

    视线滞在被压在书下的相框上,程辛年一怔,白玉的指抚过相框边沿,指骨倏尔蜷曲,神情变得古怪起来:“肖想?”

    沈思夏扭头,从他手里抢了过来:“别碰这个。”

    程辛年的手悬在半空,目光如炬,冷冷道:“他很有名,通过媒体和营销包装成道貌岸然的样子。”

    沈思夏皱了皱眉,面色不愉:“你为什么这么说?”

    沈思夏不清楚他为何突然生出的抵触情绪,肖想于她而言是偶像,她不容许有人平白无故的诋毁。

    程辛年漫不经心的剥了一颗烟灰缸里的糖,塞进嘴里:“肖想是当年负责我父亲案子的律师。”

    是颗柠檬糖,可惜他不爱吃酸的。

    沈思夏心里咯噔了一下。

    肖想打官司打了二十年,从无败诉,他是法学界神话般的存在。

    “作为原告的律师,他的工作能力的确很强,在理应支付的赔偿款下,让我们背负上了巨额的债务。”程辛年牙关一合,糖被他嘎嘣咬碎了,柠檬的酸涩糅合糖霜散在口腔里。

    肖想早在十几年前就积攒了一定的好名声,当年他什么案子都会接,替杀人犯做减刑辩护的案子也接了不少,现在他号称只为弱势群体辩护。

    “你为什么不上诉呢?”

    他们为了替那个男人还清债务,变卖房产,家里能典当的都典当了。

    上诉?他们连上诉的钱都拿不出来。

    落魄时向亲戚借钱,无一愿施以援手,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真正在逆境里长大的才能深有体会。

    那个男人喝酒豪赌,打老婆打孩子,他在外面造的孽,却是他们去饱尝恶果。

    “上诉有用吗?能请得起肖想这样的大律师辩护,我们又是过错方,在那些达官显贵面前,我们的命又算得了什么?”程辛年语气嘲弄。

    沈思夏的想法太单纯,他们的成长的环境不同,看她小姨对她的态度便知沈思夏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她是生长在光里的向日葵,满怀憧憬的向往乌托邦,有那么多人爱她,她要担心的是今天的天气热不热,有没有认真的去听老师的话。

    他是生长在阴暗角落的苔藓,没人拿正眼瞧他,他每天担心的是有没有吃饱饭,会不会和昨天一样,不好好说话就会挨打。

    要是他父亲的案子晚发生十年,肖想就不会站在他的对立面。

    最好从没发生过。

    程辛年眼底猩红,他要恨的人太多,不知道从何恨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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