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维队长说,了解你
“滚犊子!”
宝分避开某人的一亲芳泽,薄唇落在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就会歪解我的意思!”
身体一软,被长臂泅在怀中,鼻翼中拂过一股香味,如同一场盛开过后的樱花宴,满地都是余香散尽的花瓣。
忽而想起什么事,一把推开他的怀抱:“我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
身上都是臭烘烘的汗味,嫌弃死了。
维鸠知道她爱干净,伸手过来:“跟我走。”
她挣扎两下:“可是这附近没有水呀。”
不然动物们怎么会不远千里长途跋涉迁徙到另一片陌生的地域生活?
篝火没了薪柴,火光逐渐弱了下来,空中纷飞燃烧殆尽的灰烬,映照两道细长的影子,对话声渐行渐远---
“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
“那就等着被我拐卖吧。”
“谁都舍得卖我,就你不会。”
“那可不一定。”
“维队长,我还要洗头。你看,头发黏腻得都快要成油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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酣畅淋漓洗了一个澡,宝分从几块交叠成山的山洞口中走出来,头发还滴着水珠。他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马拉河的一条分支,水流虽然不大,倒也足够她清洗一番。
夜间起了浓雾,深浓的墨色笼罩整片邃空。身形挺拔的男人双手插兜,斜靠在车身上---安东尼主动把自己这辆猎豹车让出来给他们。偏锐的眸眼被清冷的寒气浸透,头发又短了一些,好似一颗孤孑冷傲的悬松。
她心一抽,穿着他的衣服半靠在温热的胸膛,肩膀搭着白色毛巾:“在看什么?都出神了?”
涣散的意识被小姑娘拉了回来,水珠滴在手背上,寒凉如冰,蹙眉:“怎么没把头发擦干?”
她随意揉了两下:“风这么大,吹几下就该干了吧。”
无奈叹口气,双掌托起毛巾给她擦拭湿漉漉的长发,动作轻柔:“我在看我的全世界。”
“什么?”
仰头对上一双黑如曜石般的眼瞳,里头浮动的晶莹光泽好似装满了整个星空,而她,在整片星空的中央。
---在看什么?都出神了?
---我在看我的全世界。
“油嘴滑舌。”
唇角漾开甜蜜的笑容,仿佛吃了甜滋滋的蜜糖,“我真怀疑你身上有双重人格。”
平日里冷漠如霜的某人,抱着她的时候,却焐热了她的心。
男人的眸子突然蹙如山峰,车灯映照出来的光线落在略微粗糙的毛巾上:“怎么了?”
宝分循着他的眸光看过去,白色毛巾上落下不少墨色的长发,杂成一团,可她刚才并没有感觉到疼呀。想了想,安抚他:“应该是我的发质比较脆弱吧。每次洗头,我都会掉一大把的头发呢。”
大掌捏了捏她的脖子,呼出的鼻息带着温软的歉意:“剪了吧。”
宝分被他按摩得极其舒适,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明白她的意图:“可我很喜欢长发飘飘的感觉呀。”
再说了,就算减掉,也不能解决脱发的烦恼呀。
治标不治本。
揉擦加凛冽的夜风,长发很快就干透了:“你都嫁给我了,不再需要长发及腰。”
“”
她噘嘴,扯着他的衣角破他话里的漏洞,“按照你这么说的话,那些蓄长发的未婚姑娘都要红杏出墙吗?”
“我管不了其他人。”
下颌挑起一个弧度,霸道且蛮不讲理道,“可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宝分找到了避风港,整个人埋进他的怀里:“我压根就没想逃。”
只要有他在,家就在哪里。
“今天怕吗?”
枪口都对准了她,他的心也漏跳一拍。
“要是怕,我就不会来。”
说话这句话,他紧紧抱着她。
车窗起了细雾,薄晕中透着一股朦胧的唯美。雾凝成水珠,逐渐连点成线,像一条细长的针尖叶,滑落间,浸染整个车身。一阵风起,灰尘与浓雾在彼此相交,杂糅得漫天都是郁沉的灰暗。
如青葱般的指尖碰到车窗,冰凉得急忙缩回手,赖在他的怀中,神色迷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因为我了解你。”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却取悦了她的心。
奔波了一天,实在是有些累了,宝分打了个呵欠:“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差点就信了。”
维鸠从后备箱找出自己的厚外套出来给她穿上,再次把人揽入怀中:“想考我?”
“不敢啊?”
“你开心就好。”
宝分撇撇嘴:“听着怎么这么不情不愿呢?”
他又凑过来,咬了口细软的鼻尖:“对于妻管严的男人来说,不情不愿的情况多了去了,不是吗?”
说完又把右臂垫在脑后,故意叹息:“可是怎么办呢?有个人一直在我的脑海里跑来跑去,我却不得不纵容她。”
说得不会就是她吧?
宝分把手搭在他的腰腹上:“维队长,你的底线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就是我的底线,他人最不可触碰的平衡支点。
“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会考你!”
宝分清了清嗓子,“听着,我问你,我最喜欢什么?”
“我。”
“……”
还有完没完?
抡起拳头揍了他一顿:“没跟你开玩笑呢!给我认真点,起码得思考个三十秒吧?”
虽然他说的也没错。
“下一题,我最讨厌什么?”
长臂把她托起来,两人四目相对,深邃的瞳孔在夜色中被静默晕染,却不言语,却将她的心搅得天翻地覆。
她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这么看我?”
可恶,居然对她用美男计,明知道她对他没有半点抵抗力。
“在思考,三十秒。”
“……思考好了吗?”
长臂的左手扣紧细软的右手,置于自己的左胸口,盈盈灼光的亮泽在黑沉沉的车厢里闪动,两只交缠紧靠的藏羚羊尽显霸气与清美的银光。
额头落下一吻,立下如军人般的誓言:“不论你讨厌的是什么,我都有办法让你走出来。”
宝分揉了揉眼睛,鼻翼不停地翕合,突发奇想:“维队长,我们去纹纹身吧。把你对我说的话一个字一个字保留下来,这样就算你以后老了,不记得了,看到纹身就一定能想起来。”
“随你。”
“你得回答我。”
“好。”
维鸠哭笑不得,可她突然就不说话了。
维鸠想要把她的脸捧起来看一看,被她一巴掌拍掉:“宝分?”
她应该知道了些什么,看来是瞒不住了。
刚要解释,就听到她喊自己的名字:“维鸠!”
这是她第二次对他发火。第一次是他找她复合,她就是用这个仿佛被他欺负得连眼泪都流干的悲楚表情控诉他的行为。
松开揿住她的手,用尽量轻柔的语气安抚暴躁炸毛的小猫:“不过是当年的伤痕,那些家伙还伤不了我。”
她知道,此刻的漫不经心,足以证明当年对战时的惨烈。没有一种成功不是用满身伤痕换来的。
“那现在这几道呢?”
全都是新伤。
他敢睁着眼睛说瞎话试一试。
逡巡的指尖所触到的地方,全是纵横交错的斑驳瘢痕。可在大腿上与腰腹的中央,的确存在一个新旧交替的结痂伤痕,休想瞒过她。
他如实道来。
前些天安东尼误入了盗猎者的陷阱,半天出不来。
维鸠寻人不到,就沿着他留下的脚印找过去。
这家伙已经彻底摆烂了。
这坑也不算很深,稍微努努力也还是可以出来的。可他不仅没出来,还躺在里头睡大觉,跟吃饱了就睡的某种动物没什么区别。
喊了他半天才不情不愿醒来,看到是维鸠来了,挥动脏兮兮的手:“晚上好呀。”
“啊啾---”
忽然被点名的安东尼打了个喷嚏,还以为是面前的火烧得不够,就又多加了一些木柴进去。
旁边有人突然发问:“维队长去哪里了?”
安东尼一脸揶揄:“还能去哪里?当然是陪老婆去了呗。”
队伍里突然传出调侃地口哨声,那些没女朋友的,这就开始感叹人生的孤独和寂寞了。
可这也仅仅只是感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都别吵了,赶紧睡觉去。”
像赶鸭子般把他们驱进帐篷,声音渐熄。
黑夜与黎明交叉的当口,是地球最美的瞬间之一。金粉色的光泽从地平线跃起,一点点晕染深蓝色的浓沉夜色。绵软如水的云朵,透射进轻柔清细的缝隙中,洒落觉醒的地脉。
漫天狂沙中,野生动物们睁开清湛漂亮的眼睛,伸伸懒腰,在空旷的山谷仰头,放出嘹亮清婉的歌声清嗓,活动完四肢,再次开启新一天的长途跋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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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光线从窗边斜漏进来,宝分抬手遮了遮,困倦的眼皮缓缓睁开,瞬间滑进一道莹润的光泽。
荒漠的日出?
不,不是。
一道和煦清热的白色长线从天穹中划过,忽然有只凤凰扑翎双翼,在彩虹的流光中晶莹闪烁。她一下子惊醒,副驾驶上的安全带把她的猛力拽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