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维队长说，仗着我宠你
宝分抹掉眼泪，心头落下一个决定。她不想再留下遗憾，起码在自己的人生中，她不想成为一个‘如果’‘当初’等这等假设的追忆人：“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银雪性格温婉，基本没有什么敌人。她的死，至今像一团乌云笼罩在刚果警局的上空。爱丽丝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而年少时曾以暴力出名的经纪人则更有可能成为杀人凶手。
可就像维鸠说的，过早出现的契合线索就像是专门伪造出来的，只为了隐藏真正的凶手。
维鸠捏了捏她的耳垂，把最新的消息告诉她：“经纪人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宝分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可能。”
突然一阵枪响，惊慌的尖叫声从前方刚被设置成拍摄地的影棚传来。两人心照不宣跑过去，远远就看到四处乱蹿的工作人员和演员。
爱丽丝崴了脚，被助理搀扶着坐到树墩上，随行医生正在给她检查。她抿着唇，发尾沾了不少泥巴，把耳机塞到耳朵里，对于导演的建议不予置理。
两厢争执，都不肯放弃各自心中的想法。导演杯子一甩，直接喊了句‘不拍了’，开始拆休息棚。
谁也不清楚那声枪响究竟是从哪里来，追也追不到人。导演一下子联想到银雪的死，还有盗猎者对爱丽丝的警告，瞬间后悔拍摄，本打算与爱丽丝商量，取消取景地拍摄，改为布景拍摄，最后加上特效就可以了。没想到爱丽丝想法坚决，要么不拍，要么就取真实的场景拍摄：“他们越警告我，我就越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决心和毅力。我有一个梦想，这个梦想，促使我愿意用毕生心血去换。”
可搭上人命的行为，谁也无法承受。
尤其是遇上一个胆小怕事的导演。
工作人员逐渐撤离，只剩下爱丽丝团队的八个人和负责领他们如雨林的四个志愿者。宝分先让前两个志愿者带着拍摄的工作人员离开，她和维鸠留下来处理爱丽丝等人的问题。
“你见过可可西里的藏羚羊吗？”
爱丽丝神色低迷，转头便看到一道被光泽浸染半边发梢的女孩，漂亮的鹅蛋脸好似精心打造的瓷娃娃：“你是谁？”
“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宝分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外套，拍掉上头的碎树叶，继续问她，“你很喜欢银雪对不对？”
爱丽丝的团队各个脸色惊变，自从银雪出事，谁都不敢在她的面前提这两个字，生怕一不小心就触到了她的逆鳞。
爱丽丝一口气火气涌上胸口，对着她怒吼：“关你什么事！”
朝着四周撒火：“愣着做什么，把她给我赶走。”
团队彼此对视一眼，犹豫不决。毕竟她一走，他们今晚就别想离开这里了。
“我想跟爱丽丝小姐聊几句，可以吗？”
礼貌而周到的征询她的意见。
爱丽丝的三角眉扬起，高冷如冰山上的凛风，冰冷回拒：“你该知道我的身价，你一分钟都买不起！”
“我不用买。”宝分浅浅一笑，并抛出一个恰当而合理的理由，“我跟银雪，曾一起目睹过可可西里的壮美，也领略过藏羚羊的风姿。”
三角眉再次扬起：“你们认识？”
宝分没再多说，翻开手机的相册，给她看两人曾经的合影。
银雪不喜欢拍照，这是她们仅有的一张照片。这张照片的背后，是一段平淡无奇的对话——
“宝分，你喜欢深海还是高山？”
“都不是特别喜欢，你呢？”
银雪的回答被凛冽的风声卷走，不剩半点痕迹。她看着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山峰，对着蓝天白云笑着说：“我们拍一张照片吧？”
作为相识的一份礼物。
两人站在浩瀚无垠的天地之间，镜头里的笑髣髴能感染周遭的一切，风刮着脸颊，银雪在喊她的名字。
宝分轻应了一声，又听她说：“能认识你，真的很开心。”
终于可以拥有人生中第一个好朋友。
宝分落落大方环住她的肩膀，眉眼弯弯：“我也很开心认识你呀。”
画面定格，把这一刻铭记成永恒。
树梢间栖息了好几种鸟儿，洒落下来的斑驳细影照在爱丽丝的肩上，还有挪动的羽毛剪影，口中一片干涩：“她……笑得很开心……”
有多久没看到这么明艳灿烂的笑容了？
宝分捕捉到她嘴角抽动的一幕，表情很细微，不认真看压根察觉不到：“银雪对你也很尊敬。”
“尊敬？”
爱丽丝忽而大笑了两声，扫到她胸前的服务工牌，“她是该好好尊敬我。”
心头漾过一丝微小的涟漪，宝分追问她：“银雪跟我说过，她不久之后要动身去另外一个地方，你知道在哪里吗？”
爱丽丝恢复理智，拿捏起了明星的派头：“你这是在质问我？”
“请别误会，我只是想了解……”
“她的事情我怎么会清楚？”
干脆利落截断她的话，又风风火火上了保姆车，催促自己的团队：“回酒店！”
宝分心事重重坐回车里，把方才奇怪的念头说给驾驶座上的维鸠，脑海里还是一团乱码，什么都理不清头绪。
“既然想不明白，就暂时歇一歇。”
他点开一首抒情音乐，唯美的歌词让她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可又觉得太过安逸：“换一首吧。”
歌单切换，沙哑低音的嗓子滚动在雨林的溪水树梢间---
“在那遥远的地方，生活着平等博爱的部族。
血脉相连，共饮地球水。哞哞哞~
懂得敬畏，相互尊重，彼此留有一片天地。
嬉戏、玩耍、畅游，我们用善意的眸光对视。
在那遥远的地方，生活着自命不凡的人类。
杀戮砍伐，撕裂保护层。飒飒飒！
野心勃勃，主宰天地，遍地已是乌烟瘴气。
哭泣、哀嚎、哽咽，我们用最后声音在求救”
---
她在光泽灼灼的日光中沉睡，又在无尽的黑暗中苏醒。
大掌握住她的小手，察觉小姑娘清醒时指尖细微的一颤，一份香喷喷的熏肉烤肉：“饿不饿？”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你是不是故意的？”
烤肉香了一车，明显就是把她从沉溺的深渊中救出来。
她抻了抻枕麻了的手臂，被他喂投两口木薯丸子，不满嘟囔：“说好的烤肉呢？”
两人都是志愿者，一忙起来都是脚不沾地，别说见面，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老男人表面上没有抱怨，可心里可记仇了呢。
就拿上次来说，她正带队参观，队尾有好几个游客突然拔高声线骂骂咧咧，因为语言沟通不畅，几人的情绪越发暴跳如雷，直接上升到要揍人的地步。
在男人扬手的刹那，维鸠动作利落截住他，眼神沉黯，脱口而出一连串的如天书般的语句，把对方说得一愣一愣的，嚣张的气焰顿时偃旗息鼓。没几分钟，过来跟她九十度鞠躬道歉。
晚饭的时候，她趁私下没人注意，就偷偷给夹了块肉给他加餐，眼神笑眯眯的：“辛苦啦。”
老男人怎么做的呢？肉照吃，人却不说话。
她撞了他一下，不解：“干嘛？我们可三天没见了呢。”
“你也知道？”
三两下把饭菜给解决，拖着她到暗沉沉的小树林，上下其手，好一通教训。短短一个小时，她的嘴唇都肿得跟香肠似的，走路的姿势也极其不自然。
被他拥着走上小道时，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低吟声，她顿时脸色涨红，生怕撞到那个火辣辣的场面，拽着他逃跑似的离开。
此后，两人达成惊人的一致。每天晚饭的一个半小时在车库相见，要是两人晚上都没有安排，就会被老男人带去酒店，批准单上都是布鲁斯的签字。
前几天碰到布鲁斯，他破天荒过来跟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打招呼，不理解的人会觉得美女都是引人注目的，只有她知道，真正的原因就是拜某人所赐。
车子的引擎早已熄灭，某人夹起一块肉，看她：“想吃就自己来拿。”
“”
前排空地的灯被关掉了大半，只有几盏小灯发出微弱的光芒。
宝分透过青渺的微光，看到漾动在漆黑瞳孔里的光泽，薄唇的笑容带着几分狐狸的狡黠，耸耸肩：“手麻了，抢不动。”
老男人无奈叹了口气，长臂抻过去抱她过来，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你就是仗着我宠你。”
宝分捏了捏男人的轮廓，像古时候轻佻的浪荡子非礼良家小姑娘：“你不宠我，你还打算宠谁？那个总是one长one短的哥伦比亚大学生吗？”
说起这个哥伦比亚的女大学生，一股从丹田涌上来的怒火像熊熊火焰，蔓延到整个四肢百骸。明明知道他有女朋友还缠着他，天天在他的眼前晃悠，什么事都替他做决定，好似她才是他女朋友一样。
“吃醋了？”
某人不以为然，双手枕在脑后，看她把烤肉当成自己的啃咬动作，胸腔止不住地震动，“也是时候让你醋一醋了。”
省得每次都是他打翻了醋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