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维队长说,你丈夫
天亮了,下了一夜雨的路面到处都是泥泞的水坑。雨未停歇,缠绵的水花好似渔网般密密匝匝纵横交错,白雾袅袅,形成一道道水波婆娑的雨幕。
不论是刮来的风、还是飘走的落叶,都是黏糊糊的,好似情人间甜如蜜唐的缱绻。
宝分感觉自己被一个大暖炉渥得严严实实,脖子、腰后、双腿就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另一个人的味道。
是春天的味道,也是她向往已久的味道。
她忍不住又朝‘暖炉’靠近,灵魂合为一体的刹那,身体的确有些不适,在他温柔细致的按摩之下,这才逐渐趋于缓和。
动情之下的男人,还能对你呵护备至,这让她如何不爱?
昨晚顾着忙大事,现在才空出神儿来观察他。指尖抚上他的鬓角,墨色的头发剪短了,露出饱满充盈的额头。将近两个月不见,皮肤是白了些,俊容还是瘦削,一看就是没好好吃东西。
忍不住叹口气,惩罚性的捏捏他的耳垂。
“什么时候学会了长吁短叹?”
腰上的手臂把她往上托了托,初醒的沉音好似悠扬的大提琴音,低哑中带着独一无二的性感,成功撩拨宝分的心弦:“谁让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鼓起双颊,用生气掩盖自己被色所迷的一面。
维鸠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今天会大展拳脚,欢迎我这个归家的旅人?”
她听后更加脸红了,直接曲解某人的意思:“归什么家,这里又不是你的家。”
她一动,凌乱的长发像个皮毛柔软的鸡毛掸子,此起彼伏地刺激男人的胸口,翻身压下来,墨色的瞳孔深浓如海:“我爱上一个男人,我想给他一个家。这句话是不是你说的?”
宝分愣了愣,眼前一片水雾:“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给你写的信?”
木讷曾经跟她提过,有一家人在可可西里遇险,是维鸠救了他们。为感激他的恩情,小女孩每年都会给他写感谢信。
后来,感谢信由每年一封变成每月一封,有时候半个月也会送来。信上的内容很朴实无华,讲的都是她生活上的琐碎小事。长大一些,内容变得深沉,还懂得用成语来形容自己的心情。
对上一双深邃墨沉的眸子,宝分心下一凛,捂着嘴不可置信:“因为这句话?”
维鸠弹了下她的脑门:“昨晚还自夸iq180的姑娘,一转眼就傻乎乎的。”
这事还得多亏韩娅铃的大嘴巴,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好闺蜜的卖得片瓦不剩。而此刻的宝分一想到昨晚醉酒所做的蠢事,就忍不住双颊绯红,捂脸,太丢人了,简直无地自容。
维鸠半抱起她:“还难受吗?”
枕在她脑后的长臂捋了捋凌乱的长发,以防她不下心扯痛自己。
宝分:“”
不想理他,靠在他的胸口闭目假寐。
外头有响声,应该是萧沫儿起来了。宿醉一夜,头疼得厉害,咕哝着敲门:“宝分,你还难受吗?”
“”
一模一样的话,你们非得在前后紧跟着说问吗?
靠在身前的胸膛传来不露声线的震动,宝分一记粉拳砸过去:“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笑?她没有啊!
萧沫儿抠着晕乎乎的脑门:“梁宝分你幻听啦?”
打了个呵欠,又拿出以前在522宿舍开的玩笑:“还是说你房里藏了野男人,在做什么羞于见人的事情?”
宝分头上落下三条黑线,仰头瞪某人:都是你的错!
又掐他的腰腹,加了好几分力。
敌人的兵和炮都攻过来了,她能做的便是主动还击:“是是是,您老人家真是料事如神。”
萧沫儿才不信,边烧热水边回:“寂寞空虚冷果然是打败单身女人的天敌。”
昨晚都没有,难不成早上来的?
宝分突然挑眉,压低声音反问某人:“你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呢,维队长?”
“你丈夫。”
“”
宝分直接上手,掐他的鼻尖,正欲脱口而出的话被右手折射出光泽的晶莹物体消弭于无形。
无名指上,一股沁意冰凉如玉,精细大方的戒指上并无钻石,反而雕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羊头,小巧却精致。
宝分摩挲戒指上的纹理脉络,心头一阵手足无措的凌乱:“你怎么那么霸道,趁我不备就乱戴东西……”
某人的回答精简利落:“证明你已名花有主。”
“我要是不答应呢?”
她突然觉得有些亏了,一觉起来,身份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维队长继续四两拨千斤:“就是为了防止这个情况。”
“……”
唇角的笑意如花绽放,好想跟全世界分享此刻的喜悦,“什么时候准备的?”
“不长。”
二人重逢那日,他故意出现在她面前,以吻断情。他以为这样,就能把三年来时常涌上心头的悸动驱散,可当四片唇瓣贴合在一起时,记忆中的柔软与香甜如同彼此重合,孤独了三十多年的灵魂在用缪斯之手提醒他——这个女人,将与你同在。
我觏之子,我心写兮!
那个说要给他一个家的女孩,把他的身心占据得满满当当。这一刻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此生此世,这个女孩将是他的唯一。
唯一的宝分!
维鸠从宝分房里出来的时候,尽管萧沫儿做了充足的准备,却还是第一时间被维鸠震慑到了。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场,加之俊美无俦的轮廓、修长挺拔的身材,十足十的衣架子,天生的焦点,让人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给我一巴掌,告诉我不是在做梦。”
宝分满足这个自虐女人的要求,又听到她在那里调侃,“难怪你当初死活看不上梁家豪,原来有更加好的极品在等你!”
现在的梁家豪对她们而言,更多的就是个可有可无的陌生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再看看这戒指,为你量身定做的,啧啧啧,简直是嫉妒死人咯。”
宝分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哽塞的喉头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沫儿,我很高兴你能走出来。那些弯路走完了,未来的幸福,你一定也可以把握的。”
“你这个情感天后……”
萧沫儿知道她是真心为自己开心,别过头,胡乱抹了把眼泪,“昨晚不是才说好,你怎么又把气氛搞得那么伤感?”
宝分也破涕为笑,把责任赖到某人身上:“都怪他!要不是他没头没尾的求婚,我都不会那么伤感。”
维鸠不紧不慢在煮面条,任由小姑娘把罪名赖到自己身上。唇角的弧度深了深,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不就是愿意把你宠成公主吗?
“我等着你们的喜帖哦。”
萧沫儿看到她如此幸福的模样,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宝分握了握她的手,反问她:“那你呢?接下来的路想好怎么走了吗?”
人在旁观一件事的时候,想法一目了然。可事情一旦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就会犹豫不决、举棋不定。譬如此刻,她沉默许久,却始终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我……暂时还没有想好……”
自我讽刺一笑:“是不是挺可悲的?一个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的女人,最后却连自己人生路也弄丢了……”
宝分知道此刻的她并不需要安抚,只是要发泄,毕竟情绪不论好坏,都需要被倾听,而不是去消灭:“还记得当年的可可西里之旅吗?”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这段百感交集、悲喜交加的旅程。
萧沫儿笑:“怎么可能忘记?我差点在那上面嗝屁了。我这个号称右边大江南北的背包客,差点客死他乡,真的是太惊险了……”
忽而想起什么,她恍然大悟。嘴巴惊喜大张,指了指厨房里头的维鸠,又绕回到宝分身上,猛拍自己的大腿:“他他他……他不就是……那个巡山队长!好啊你们,居然互相看对了眼,还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宝分有些哭笑不得,可她想说的重点却不是这个:“沫儿,人生的路弄丢了可以再找,迷路了可以重新辟,可如果放弃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这个道理她何尝不懂?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呐。
梁家豪出事,给了她一个无限喘息的机会。通过这些时间,她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她清楚明白的问自己,还热爱远方吗?答案是肯定的。
可这个为自己而活的决定带来的蝴蝶效应是一连串的。她想获得自由,必须离婚。孩子所要跟自己生活,梁家豪一定不会答应。最终必然是打官司,她没房没车没工作没收入,败诉是必然的。
最好的结果是维持原状,让一切相安无事。可梁家豪养在外面的小三已经闹到家里来,她身为正妻,凭什么要忍气吞声?
她矛盾着,无措着,最后能想到的就是跑到国外让自己透透气。
宝分不想干涉萧沫儿的任何决定,也不会企图引导她往其他方面走。
打断两人对话的是其他的声音——“大猪蹄子大猪蹄子快接电话啦~”
萧沫儿仔细一品,这才反应过来:“你换了新的手机铃声?”
宝分羞红着脸,一头扎进房间,把某个叫得欢快的物体从床头柜迅速拿起,又快步跑向厨房:“你的电话……”
这是异地恋前一晚,她依依不舍埋在他的怀中,应他的要求录了手机铃声。她的嗓音是南方人特有的温软和轻糯,尾音上翘,舌尖与上颚的互抵,好似撩拨心头的一根羽毛,痒呼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