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维队长说,睡觉
夜风扫过来,还挺大的。维鸠敛下重重心事,侧过身体给她挡风,大掌握住她的小手,送人回房。
宝分重新躺回床上,心里千头万绪,陡然萌生出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你刚刚说了什么?”
维鸠不介意再说一次,甚至以玩笑的口吻问她:“这个亲人是我的?还是木讷的?”
“……”今晚的他话好多。
“表面上明修栈道,背地里却暗度陈仓。”
“……”嗯,还欠揍。
“一个笨就算了,还三个一起来,真想凑成三个臭皮匠来抵一个诸葛亮?”
“……”
他这是换着法儿在夸自己?
心里一气,掀被蒙过头,不想再跟他多说半句话。灯暗下来,被他揿掉了,安静且祥和。
躲在被子里的宝分揪着枕头,突然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从没敢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朝他耍脾气。
“喂~”
她绝不会知道,这软糯如糖糕的娇音是如此的缠人心弦。
坐在马扎上的维鸠,身姿修长,压根不够他抻脚,后背靠在墙壁上,阖眸:“说。”
“你是答应让娅铃留下了吧?”
他没答,只说了句:“睡觉!”
那就是答应了。
接着幽暗的月光,心疼他赶了一天的路,如今又占了他的床铺,宝分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要不我还是回去睡吧?”
这么晚了,那头应该也结束了吧。毕竟是在保护站,两人想必也不敢太放肆。
他一动不动,似乎对她的提议不感兴趣。那她是回还是不回,不回的话,娅铃一定会多想,可回去了,她又会忍不住留恋。
自从认识了他,她都患上纠结恐惧症了。
“喂?队长?维鸠?”
身旁的床板一凹,视线被黑影笼罩成团。
宝分身体僵直,好似一尊石化了的雕像,心跳加速,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个不苟言笑、眉眼犀利的维鸠,被她默默喜欢的男人,此时此刻躺在她的身边,与她挤在同一张床上,同靠一个枕头。
感觉心跳得太快,下一秒就会炸掉。
她捂着胸口,脸颊烫得可以煮鸡蛋。相对于她的手足无措,某人脑海中只闪过‘叽叽喳喳的小黄鹂终于安静了’。
天方擦亮的时候,宝分醒了。
侧躺的姿势有些僵硬,才动了下,感觉碰到一个暖烘烘的大炉子,舒服得哼哼几声。
后背被大掌拍了几下,耳廓落下热息:“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她迷迷糊糊应了声‘好’,忍不住赖过去,继续温暖全身。
突然,她猛地睁开眼睛,有男人的声音。眸光逐渐清明。起先是浅灰色的毛衣,往上是修长的脖子,有喉结……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了她整夜,从他的下颌传来。
昨天看到的青茬,已经被刮得干干净净,她抿了抿愈合的唇角,私下猜,这香气应该是用了刮胡水留下的。
目光再次溜上去,最直观的便是他的薄唇。因为距离得近,下唇几个地方有些干裂。她咬了咬唇,翕合的鼻翼呼吸匀称,洒在她的人中,烫着她,暗自揣摩,他睡得应该蛮沉的吧。
心好似被一颗球体撞得剧烈晃荡,她一不做二不休,闭上眼睛,脑袋往前一凑。
哐哐!
有人敲门。
早起晨练的巡山队员们壮着胆子过来敲门:“队长?”
有人偷笑:“不会是昨晚陪着嫂子太久,兴奋过头一夜没睡吧?”
关于两人的关系,明眼人一看就猜得出来。偏偏两个主人公都没有捅破那层纸,私底下却早已改了称呼。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还积极拽人下水:“你确定说的不是木讷?”
一群八卦王还没得意多久,里头传来不容置喙的声线:“一百个俯卧撑。”
队员们顿时噤声,不过这对经常锻炼的他们来说,也算是小菜一碟。
一直到维鸠离开房间,带队出去晨跑,宝分才心慌意乱呼出那口沉气。
差一点!
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她拍着胸口,轻咬下唇,原来男人的薄唇比棉花糖还要软,尝起来还挺香的。
整个人激动不已,笑意在唇眼荡漾开来,羞答答的躲进被窝里,要不是腿不方便,她估计可以翻来覆去好几百次。
暗封自己是采花贼。
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如此主动,而且还是对一个男人献出自己的初吻,偏偏这个人还睡得极沉,什么都不知道。
可外头的敲门声响起时,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惊到,猛然跃起身,脸上全是陌生又阴戾的表情。
听娅铃说,他当过八年的兵,后来不知为什么从维和部队退下来,还推辞上头的任命。没有人猜到他在想什么,他也从不跟其他人敞开自己的内心。
可她始终敢肯定,他一直在负重前行。巨人再大,也是个人,无数重山压下来,也是会垮掉的。
露珠凝成水雾,随处可见的晨光刺透浅白的雾气,落在保护站的上方。
宝分趁他们锻炼的空当,抓紧时间回房。房里空荡荡的,没有睡过的痕迹,难不成……经过昨夜。她感觉自己的思想也不再纯洁了。
她再次撑着拐杖来到木讷的房门外,犹豫再三还是敲了门:“娅铃?”
接连敲了五六次,里头始终无人回应,她琢磨着要不要推门,门从里头被拉开,顶着乱糟糟头发的韩娅铃,一脸没睡醒的困倦模样:“梁宝分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宝分吓了一跳,急哄哄把她推进房内。关门,上锁,又把外套给她披上,别过头,脸红心又跳。
做完这一切,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眼睛匆晃扫过她的脖子,脸色绯红。
韩娅铃察觉了她的目光,起床气散去,脸虽然红,却挺了挺腰背,宣誓自己的决心:“我会跟他走一辈子的!”
昨夜的亲密无间,她的全身心交付,得到的是木讷手捧真心的回馈,虔诚将她尊为女王,发自心底的疼惜与爱护。
宝分替她拉紧拉链,尝试着活跃气氛:“木讷可不是你的那些暗恋对象,想好了可就不能反悔咯。”
“那些庸俗之辈怎么能跟木讷比呢?”
韩娅铃双手捧脸,一副痴迷深恋的表情,“在我心中,他是最独一无二的,谁也比不过他!”
宝分敲了下她的额头,点醒她:“你想好怎么说服叔叔阿姨了吗?”
“我爸妈很好搞定的,撒个娇就完事了。”
说得云淡风轻。
“维鸠呢?”
“妈耶!”
韩娅铃一下子跳起来,好似被炸了尾巴的牛犊,整个人被吓得到处乱蹿,“我居然忘了这个”
果然!
泡在蜜罐里的女人,世界就那么点儿大。
韩娅铃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悲惨模样,蹿动时突然握住宝分的手,可怜巴巴看着她:“宝贝儿,现在能帮我的只有你了。”
维鸠虽然才三十出头,却是维、韩两家最有话语权的晚辈。他做事有条有理、张弛有度,还会根据情况给予家中各辈一些精准到位的建议,从商的赚得盆满钵满,从政的青云直上,读书的出类拔萃,学艺的名声在外
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跟木讷的终生。说到底,他就像是古代霸权专政的君主,是生是死,全凭他的一念之间。
宝分翻了个‘现在终于知道着急了’白眼:“这又关我什么事?”
“你先把我表哥收入囊中,再在他耳边吹吹耳旁风,一切就可迎刃而解了,哈哈哈”
宝分的脸上染上两抹红霞,掐她:“你别乱说,他或许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呢。”
说的时候极其失落。
“别人兴许不行,你却不一定。”
“为什么?”
“因为你是集美貌与才华为一身的貂蝉啊。”
“”呵呵,不好意思,她不喜欢吕布,也不好董卓这一口。
她冷冰冰丢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转头就走。
“回来回来,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
宝分被她拽得险些站不稳,好气又无奈道:“松手松手,有你这么对待病患的吗?要不是知道你是韩娅铃,我都快以为你要杀我灭口。”
“行行行。”
韩娅铃难得主动收拾床铺,给她空出了半块位置,又做了个‘请’的手势,还主动过来扶她。
宝分意味深长扫了眼被折叠起来的被褥,慢悠悠拎来墙角的小马扎:“还是坐在这里舒服些。”
“喂,梁宝分你够了!”
“啧啧啧,你这暴脾气,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
一听到计划有望,韩娅铃摇着尾巴趴在她的膝盖上,满脸笑眯眯:“说吧,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宝分没有告诉她,维鸠其实已经松口。
“先把你知道关于他的事情,都跟我说说我吧。”
“简单!”
维鸠十七岁被国防大学破格录取,是个不可多得的神枪手,后因成绩太过优异,提前一年结束课业,进了部队。其后十年,他与父母聚少离多,大部分时间都在部队。偶尔有那么两次归家的时间,没过几个小时又得离开,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没了?”
“没了呀。”
韩娅铃耸耸肩,她知道的就这么多。
“为什么退伍也没说吗?”
韩娅铃叹了口气:“大姨和姨丈了解自己的儿子,他不想说,谁也撬不开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