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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维鸠说,我处理的,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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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十多步,她听到自己时重时轻的呼吸声:“昨天是你救了我?”

    他言简意赅:“是。”

    “我的伤”

    “我处理的,有意见?”

    “没有没有”

    可明明吃亏的是自己,为什么他可以这么理直气壮,自己反而怂得一笔?

    像是察觉她在想什么,维某人波澜不惊给她下套:“你会介意给你动手术的医生是男是女吗?”

    她摇摇头,当然不会。

    这么一问一答,很快走到保护站的楼梯口,堪堪上了第一节,上头猛冲下来一道影子,还带起阵风,宝分还没来得及喊人,整个人突然向下跌去。

    腰上多了一个扶持力,温热的大掌箍住她的身体,强劲有力接住她。两副身体靠在一起,他长得高,她站在台阶上都不及他,灼热的气息扫过她的鼻尖,又转移到耳垂,引起身体的阵阵颤栗。

    她咬了咬唇,挣脱他的扶力,轻道了声谢,转身一蹦一跳进屋。

    屋里开了灯,王军坐在简易马扎上,整张脸埋在掌心里,脊背佝偻,整个人显得疲倦又颓丧。

    “我不想分手。”

    双手插兜站在原地的维鸠听到王军这句话,别过头,侧脸打了一层晦暗不明的幽影,转身离开。

    在可可西里的第七天,保护站联系的西宁基地派来了医护人员,还给路虎加满了油。宝分坐在副驾驶,视线跃过木讷朝里看,也不知在期待着什么。

    “我表哥呢?”

    韩娅铃不解看木讷。

    木讷脸色有些微恙,旋即又笑了下:“他还有其他的工作,赶不及来送你们了。”

    前头的车子开了,催促后面的:“好了,出发吧。”

    后视镜中的木讷露着一口大白牙,站在原地跟他们招手挥别。一直到木讷缩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宝分始终没见到忙工作的维鸠。

    韩娅铃斜趴在窗口上:“我这个表哥也太无情了。”

    脸压在手臂上,愁肠百绪呼出一口气,好似想起了什么:“我就说当初为什么看到那张照片如此熟悉,原来之前就是在他那里看到的。”

    整个车厢出奇的安静,丝毫没有当初出发时的喜悦与悸动,就连音乐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伤:“最孤独是读评论区未署名情书,像不小心掀开了时光的典故……”

    宝分把长发垂下来,闭上眼假寐。

    “第十是睁开眼就已黄昏迟暮,寒星三两落在远远处。第九是海蓝时见鲸林深时见鹿,却不见你在梦醒之处”

    王婷依旧别过头看窗外的黄沙,冷风吹拂着她的短发,眼神杂糅着刺痛的酸楚,可更多的是坚毅的眸光。

    “愿你风尘仆仆,深情不被辜负,虽回不到过去,也回不到当初。愿你半生漂浮此生能有归宿,愿你风雨落幕能有人免你孤苦”

    王军目不转睛凝视前方,双掌紧紧攥住方向盘,满眶都是猩红的血丝,下巴的长出浅青的胡茬。

    “第二是穿过万家灯火无数,却无一人等我在归途。第一是收到远方一纸家书,说照顾自己,累了别忍着不哭”

    萧沫儿还未从宿醉中醒来,抠着脸蛋再次睡了过去,可眼角却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湿漉漉水光。

    回到市里,五人的聊性都不高。陪着宝分到长海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确认没什么大碍,可需留院观察一晚,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众人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萧沫儿率先提出约了朋友,晚上的高铁回长沙。王婷自从上次过年回了趟老家,也七八个月没见父母了,也是晚上的票,直接飞北京。

    王军没什么事,可两个女生都是晚上十一点多的车,不怎么安全,宝分就提议让他送她们,两人没有拒绝,留下反应迟钝的韩娅铃在医院照顾宝分:“我怎么感觉这一趟可可西里之旅,大家都不是很开心?”

    宝分想掀开被子,被角却被韩娅铃压得死死的,且韩金汤匙小姐自己并没有察觉,宝分指了指自己的手和脚:“如果让你出去一趟,结果摔成这样子,你会开心吗?”

    韩金汤匙小姐哂哂一笑,老实回答:“不会”

    “那我是为了谁才变成这样的?”

    “我们”

    这才意识到自己压了被子,赶忙踮起屁股,毕恭毕敬给她盖被子。

    过了一会儿,韩娅铃神秘兮兮凑过来:“宝分,你觉得我表哥人怎么样?”

    宝分愣了下,灵活挪动的手胡乱扫到隔壁的桌子上,随手拿起一个火龙果,韩娅铃接过来:“我来帮你剥。”

    从中间撕开两瓣罩在外头的叶子,红心的,粒粒透着魅惑的艳丽色泽,好似热情奔放的拉丁舞女,飘散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妙香气:“宝分,你想不想跟我去见我表哥?”

    宝分早已做好应对的策略,斜眼觑她:“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心思单纯的人,想什么都直接表现在脸上。跟她相处两年多,宝分早已摸透这位大小姐的脾性---除却吃喝,只剩下暗恋。

    出发前还病恹恹的抱怨自己为什么没有人喜欢,一回来就精神抖擞说要返程去保护站,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韩娅铃脸色一红,手不小心碰到了火龙果肉,硬着头皮竭力否认:“我哪有,只是觉得表哥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好辛苦,要什么没什么,我就想买点零嘴给他送去。”

    宝分意味深长‘诶’了声:“可我怎么记得木讷比较喜欢吃零食”

    “你记错了。”

    “真的?”

    韩娅铃知道藏不住了,把剥好的火龙果肉塞回她的手中,仰头:“我就是去看木讷的,咋样?”

    哟,还理直气壮了。

    宝分抿嘴偷笑:“木讷是个老实的孩子,你可别祸害人家。”

    “宝分啊~”韩娅铃难得语重心长一次,“人这一生也许会爱很多次,可总有一次是刻骨铭心的。”

    宝分把火龙果塞回她的手中:“你吃吧。”

    韩娅铃目光坚定摇摇头,对它失去了兴趣,或者说不止火龙果,其他的吃食都没了胃口,一个劲儿的拽着她的袖子,三分撒娇七分耍赖:“那你愿意跟我去吗?”

    “不怕高原反应?”

    “木讷给我列了很多抗高原反应的药。”

    “不怕导航失灵?”

    “找个能够把可可西里地貌倒背如流的老手呗。”

    “不怕”

    韩娅铃举起双臂,作出拉筋状,信誓旦旦:“不用问了,我什么都不怕!”

    宝分慢悠悠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

    “问。”

    “你不怕维鸠?”

    韩娅铃愣住,靠!她差点忘了这个事情。

    世界那么大,疆域又那么广阔无垠,偏偏那么巧,他哪里不去就来了可可西里!

    一阵胡乱的抓耳挠腮,韩娅铃深吸一口气,目光里的情感比想象中的要浓沉许多:“怕!可我更怕自己会后悔!”

    “我明白了。”

    韩娅铃神色焦灼,耐心耗尽:“那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嘛?”

    宝分拍了拍自己的伤处,故作哀叹:“我一个病人,陪着另一个四肢健全的孩子去找寻她的真爱,怎么想怎么觉得亏。”

    这句话的意思是

    “你答应啦!”韩娅铃兴奋得原地蹦跶,对着宝分又是搂又是抱,欢呼雀跃道,“没关系,反正我表哥还没交过女朋友,你不也没男朋友嘛。要是你俩能成,你就成我嫂子啦~闺蜜变嫂子,还是学霸嫂子,说出去多光荣呀~”

    宝分满脸嫌弃把她推开:“朕饿了,给朕准备吃的去。”

    “嗻。”

    “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深情低悲的曲调,通过韩娅铃五音不全的‘全面翻唱’,让闻者皆忍俊不禁。她走后,宝分整个人埋在床铺上,脸颊烫得可以蒸鸡蛋了。

    翌日,王军过来接她出院。

    他低着头,脸色相比昨日更加颓唐,眼睑的乌青极其明显,以前总会把白衬衫熨帖平整的谦谦君子王军,隔了漫长的一夜,褶皱得好似树皮。

    韩娅铃满心的关注点都在于给木讷准备礼物和思考如何惊喜又状似不经意出现在他的面前,因而没怎么留意王军。

    这样也好,不用一而再再而三的揭开不曾愈合的伤疤。

    行人和树枝的影子流水一般滑过路虎,不留半点痕迹。抵达商场,韩娅铃迫不及待去shopping,徒留伤病患者宝分和失恋情人王军。

    车里淌满音乐,悠扬中带着清悲的曲调:“every night in my dreams,i see you,i feel you,that is how i know you go on,far across the distance,and spaces between us……”

    她大概猜到,王婷在机场跟王军说了什么。

    “王婷,你不会知道,你于我而言有多重要……”

    在五道梁保护站,王军正在路虎车后找药,半晌才想起来,宝分的背包在屋内,又绕回屋中。

    王婷来了。

    两人沉默对视一眼,他实在耐不住这种如置刀山火海的煎熬,犹豫着:“王婷,我们和好吧。”

    王婷冷声一笑,动作粗蛮拿走药瓶,哗啦啦的药片撞击瓶身,好似在肆无忌惮嘲笑他这句压根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话:“王军,横亘在你我之间的小溪已经决堤,淌成汪洋大海。如果我们没有本事把它填埋成陆地,那么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在一起。”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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