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维队长说，我是维鸠
“你先别着急，这件事我没碰到过，不知该怎么做。不过我给你想想办法，别怕，事情总会解决的。”
娅铃说完就挂了电话。
五分钟时间到了，宝分垂着脑袋，冷风已将整张脸吹得凌乱不堪，脑袋里都是浑浑噩噩的噪音，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宁静区域。
有一个陌生来电，在她即将迈上台阶的时候，她神思游荡，想必是娅铃帮她找来的帮手。
想也没想就接了，不管怎么说，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众人拾柴火焰高，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
“你好。”
“我是维鸠。”
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轻不重，却让她整个人彻底失重。
“喂？听得到吗？”
她勉强平复波澜起伏的心绪，点点头：“我听得到……”
声音沙哑得好似被炭火熏过。
他也差不多，好似刚从被窝中被人挖起来，大脑却无比清明：“娅铃都跟我说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一切听我的，明白吗？”
她又一次点点头，察觉他看不到，很用力地回答：“明白。”
“第一件事，抬头挺胸，把无线耳机带上。”
诶？他怎么知道自己有无线耳机？管不了那么多，她按照他的要求做。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熨帖的温度，好似朗朗晴空下的太阳。
邵平如狠狠瞪了眼对面正在骂骂咧咧的独臂青年，正准备拿起电话，就听到一掷地有声的致歉：“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梁如斯也抬起头，看到从晨光中走进来的姐姐，呼吸有片刻的僵窒，如此强大又沉稳的气场，与刚才的手忙脚乱截然相反。金粉色的朝霞在她的身后晕染，好似特意为她保驾护航。
“邵警官，对于他人要控告我弟弟的事情，我有几个困惑想要了解一下。”
邵平如眉头挑起一抹欣赏，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平复心情，做到临危不乱，不愧是高材生，随即点点头：“你说。”
“第一，街道上的烧烤摊都是隔米相邻，事情发生的时候，梁如斯坐在最边处，逃跑是最容易的。而且惹事的是前头的人，他为什么会没事找事，上去就砍人一刀？”
不良青年脖子上的骷髅银链晃晃悠悠，吹了几声口哨，哨声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吃饱了撑着的人多了去了，你这么说，是想为自己的弟弟逃脱罪责？”
宝分不打算跟他绕圈子，四两拨千斤丢出第二个问题：“梁如斯从小到大，连杀只鸡都不敢，更不会碰任何尖刀之类的利器。关于那把行凶的凶器，我相信派出所会秉承公平公正、绝不错冤一个好人的宗旨，把凶器送去化验科，通过指纹排查，对比出究竟是不是梁如斯下的手……”
“指纹排查？什么指纹排查？”
那人一下子乱了，大力拍着桌子，妄图以此来掩盖内心的心虚，“我警告你，别给我搞事情，不然我让你弟弟——”
“吵什么吵！”
邵平如一声冷嗤，威严镇压整个险些失控的场面，又看向宝分，缓下语气，“你继续说。”
宝分感激一笑，旋即道：“我该说的说完了，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记得前几天，烧烤城附近的监控好像修好了……”
言已尽，意却无穷。
原本气焰嚣张的青年，一下子脸色大变，脖子上的银色骷髅头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抓着头发，满脸的垂头丧气。
从警局出来，重获自由的梁如斯没心没肺大笑，张开双手，拥抱失而复得的太阳，简直不要太美好。
人生就如坐过山车，高低起伏，真是随处可见的险象环生。
“谢谢你。”
躲到另一边打电话的宝分诚挚道谢，要不是有他在，有条不紊的分析，助她应对着一凶悍的场面，恐怕他们姐弟俩会被那头暴虎张口就吞了。
他的回答简单明了：“不客气。”
按照娅铃的说法，他这位不苟言笑的表哥，髣髴多说一个字，就能掉几斤肉似的。
宝分一时之间找不到与他聊天的话题，那边的人似乎也不着急，四周响起了鞭炮声，落进两人的耳朵。
她捂着怦怦跳动的脉搏，对他说：“新年快乐，平安喜乐。”
他‘嗯’了声，复制粘贴她的话：“新年快乐，平安喜乐。”
回到家，太阳升得老高了。两姐弟同时消失，连个信息都没有，换做以前早被梁妈妈骂得狗血淋头。可今天是大年初一，新年新气象，梁家夫妻俩笑眯眯把他们迎进来，欢欢喜喜过年。
心不在焉吃了顿团圆饭，宝分躲回房间，点开手机，给那个堪堪拥有备注的电话发了一条短信——
我给你送份礼物吧，别误会，就算报答你帮过我两次的忙。
收到消息的人不会知道，这条短信是她编辑了上百次之后，字斟句酌才得到的成果。
十分钟过去，手机没有半点动静。信号是满格，流量也是4g，明明是短信，用不着流量，却生怕错过什么。
难不成是没话费了？
她打了10086，话费余额充足，又给王婷发了短信，那边先是打了个‘？’，然后把她在王军老家经历的一切来了个事无巨细的描述。
这么一来一回，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王婷打字累了，在微信发了语音，两人又转了战场，一整天，短信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半点音讯。
年初四，一家四口去市里探亲，她神色恹恹盯着大巴车外的飞驰而过的风景，心头一阵乱烦。
坐在前面的情侣，女孩子头靠在男孩的肩膀上，乡音软糯，剥了个小橘子，你一口我一口，心头一阵酸酸的刺痛。
“梁宝分，还说你没谈恋爱？”
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梁如斯捂着后脑勺哀嚎：“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下手那么重？”
“我还是你亲姐姐呢，尊老爱幼的美得学哪里去了？”
梁如斯赌气：“统统还给老师了。”
这出息，半点受不得激。
不过自从昨天那件事后，梁如斯学老实了，这几天哪里都没去，狐朋狗友在楼下吆喝，都被梁宝分三言两语赶走了。
与此同时的韩家。
维鸠正在收拾行李，以前坚持下来的生活习性：东西能简就简，必要的带上，不必要的绝不让其成为累赘。
“表哥你又要走啦？”
韩娅铃表面胆怯惴惴，内心却无比的欢腾，手里的蔓越莓蛋糕吃得极其欢畅。他一走，她就是王，任凭其他人有万般本事，就不敢在她的头上拔毛。
维鸠可有可无应了声，轻车熟路，一个军绿色大包搞定一切，转身出门下楼，动作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
“上次宝分的事情谢谢你啦。”
“嗯。”
韩娅铃捂着圆乎乎的脸蛋，强忍住快要满溢出来的笑容，继续扮演着依依不舍的表妹形象：“那、那我以后可以给你打电话吗？”
“不行。”
简直不要太好！
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为啥呀？”
“手机掉进水里，卡也不用了。”
“哦”
太棒啦，等下就给手机设置屏蔽陌生来电和短信。
维鸠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看到韩娅铃来不及掩饰的自鸣得意之笑，流淌在口中的话止住，还是算了。
这世上太多的萍水相逢，如同惊鸿掠过湖面，不留半点痕迹，更何况他现在深色的眼眸沉了许多，如同浓得化不开的水墨。但凡三思者，言思之多，能审慎也。
出租车滑过如流水般的街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萧瑟清冷，他闭上淡漠的双眸，心事重重往后靠，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让断了翅膀的雄鹰再次展翅？
一个多月的寒假结束，有什么无法同外人道的秘密隐藏在了时光的深处，被吹起的风沙草草掩埋，再无半点痕迹。
一切看似回归平静，似乎又多了抹不同寻常的期许与失落。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摆脱厚重羽绒服的束缚，冒尖的春竹在枝头摇摆晃荡，渐渐地，夏蝉在校道上此起彼伏，奏起一首维瓦尔第的小提琴曲。
“爱情，是一种朝三暮四、变化无常的感情，它狂热冲动，时高时低、忽冷忽热，把我们系于一发之上”
韩娅铃手里捧着一本《论友谊》，将蒙田大师的理论大声朗诵出来，随后又绕到宝分身后，做了个高难度的后仰姿势，“而友谊，是一种普遍和通用的热情”
王婷翻了个白眼，嗤之以鼻：“借他人的杯，装自己的酒。”
萧沫儿正在午睡，抓起她的哆啦a梦抛掷：“韩娅铃你够了，还嫌外头的鸟叫声不够吵吗？”
宝分转动手中的笔，一目十行：“那不是鸟，是蝉，归属昆虫类。”
萧沫儿：“”
王婷：“”
韩娅铃：“”
这件事告诉我们，不能跟学霸讨论约定俗成的科学问题。
韩娅铃抱着哆啦a梦，呜呼哀哉：“我都失恋了，你们都不舍得安慰我一下吗？”
她之前看上的学长，那个说自己暂时不打算谈恋爱的学长，在开学当天，公开自己的恋情，韩娅铃知道后，暴饮暴食了一个星期，心觉千疮百孔。
王婷头都没抬，手指在键盘上哒哒哒打字：“你哪天不失恋？”
“有。”萧沫儿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她暗恋上下一个倒霉蛋的时候。”
“give me five！”
两人的嘲笑技术达到了一个顶点。
韩娅铃摸着眼睛哭唧唧：“这世上难道就没有不看颜值和才华的小哥哥吗？”
王婷and萧沫儿举手做了个大大的‘x’：“n-o，no!”
“宝分---”
宝分伸手抱抱她，表示：“我要是男的，我一定会娶你。”
“好，就冲你这句话，我将来一定要跟你成为妯娌！我要把我所有的堂哥、表哥都介绍给你，让你随便挑选，看上哪个就跟哪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