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维鸠说，宝分？
一行四人吃了晚饭，雄赳赳气昂昂进了ktv的包厢，纷纷大展拳脚，不吼到天崩地裂坚决不罢休。
途中，王婷接了一个电话，脸上难掩着急的神色。宝分正巧从洗手间走回来，一间她就手足无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宝分听了个大概，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王军一向张弛有度，你别担心，我陪你去找他。”
王军是王婷的男朋友，两人青梅竹马，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她的安抚髣髴一剂镇定剂，让王婷焦灼的心逐渐平复下来，胡乱抹掉眼泪，两人匆匆忙忙离开ktv。
事情发生在淮海路，有个病人从医院逃出来，拿刀见人就砍，王军不是受害者，却见不得人倒在血泊中不治身亡。
他是医学院的学生。救死扶伤是他的责任。
宝分她们赶过去的时候，场面极其混乱，人头攒动，两人虽有一米六八，却架不住一颗又一颗脑袋的阻拦。光是看他们的后脑勺，就足足有十多分钟。
“跟我走。”
宝分见强挤进去不行，另辟蹊径，拉着王婷从花坛下方的草丛中钻进去，又从另外一个出口出来。
远远就听到一阵威严赫赫的沉音：“都不要轻举妄动！”
紧接着又听到一阵如狼嚎般的嘶吼声，宝分下意识顿住脚步，意识恍惚，透过稀稀疏疏的灌木丛，微弱的路灯把路人惊恐的面色映照得一清二楚。
大马路中央，脚步凌乱的男人手里握着刀，头发湿漉漉的，面色惨白，蓝条纹的病服穿在他的身上，好似经过了无数次的揉搓，褶皱如树皮。
他忽而癫狂大笑，疯喊着：“蘑菇蘑菇---”
刀架在一个年轻女人的脖子上，精致的妆容被泪水冲刷，胸口剧烈起伏，只剩下惊悚的抽泣。
“怎、怎么办？”
王婷也看到外头的可怖场景，惊恐万状，突然又攥紧宝分的手，“王军，王军在那里，可是他想做什么？”
宝分顺着视线看过去，王军站在病服男人大约五十米的身后，那里恰好是一个转角，路灯也坏了，有个石杆，上头缠满电线。
那里，是病服男人的盲区。
可她不知道的是，当一个人的精神处于高度敏感时期，对任何细微的声响都会下意识做出应激到凶残的反应。
王军伸出脚，有颗石头从脚边滚落，下头恰好是个坡，撞到了一块碎玻璃。
当！
“小心---”
病服男人转过头，丢下人质，眼神中带着屠戮的残暴，猛朝王军攻去。
宝分捂着胸口，就看到一道黑影从目光里蹿过，如离弦的箭般快到难以捕捉。
一阵电光石火，先前那道指挥若定的声音的主人，三两下就把病服男被制服，朝一旁的警服男子伸手，拿起手铐铐住他。
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似调似侃笑着，不知说了句什么。
他什么也没回，偏过头来，深邃如海的眼瞳扫向花坛附近的木丛，片刻后收回。
街边的路灯明暗相交，裁剪不一的树影落在宝分的眼睛里，眼睑打落了几分细碎的阴影。
警员押走病服男人，王婷迫不及待钻出木丛，朝王军飞奔而去。宝分紧随其后，没想到病服男力霍然挣脱束缚，狰狞着一张青筋突兀的脸，冲着宝分扑过来，扭曲的眼神似要把她碎尸万段。
宝分躲闪不及，闭上眼睛挥出一巴掌。
啪！
打到了一个宽厚紧实的地方，不是脸，有块凸起的地方，她一移，又有一块，像是指缝交接处凸起的骨头。
她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黑乎乎的，一件放大的羽绒服背对着她，细看，她揪着的，竟是如山般雄伟的脊背。
“看够了没有？”
她心头一凛，下意识松手。病服男人被他反揿住，口里还在狂笑着‘蘑菇蘑菇’，另一个手铐铐在自己手上。
宝分忍着反胃的呕吐，多了份劫后余生的庆幸。曾经有多喜欢蘑菇，此刻就有多厌恶。
“宝分---”
人群被拨开，两道气喘吁吁的声音传过来，抱着她，哭得梨花带雨。
王婷扶着没有什么大碍的王军，在元旦的尾声，四个女孩抱作一团，心头的惧怕可见一斑。
第一次距离死神那么接近，那一秒的时间里，她的脑海一片空白。人生的无情之处在于，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会先到来。
这一日的经历，对四个才大二的女孩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惊心动魄。
当然，还有更加妙不可言的注定---
“韩娅铃。”
平静的声音里，带着不容辩驳的威沉。
韩娅铃心头一震，前一秒还哭得声嘶力竭，下一秒就静若寒蝉：“表、表哥，你怎么也在这里，好有缘哦”
尴尬又不失礼貌的打招呼，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维鸠抬腕看表：“如果我没记错，你在财大读会计。”
“没错没错，表哥过目不忘，记忆超群，娅铃对您的佩服，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现在多少点？”
“北京时间十一点三十八分。”
维鸠扭着手腕上的扣子，灰色的衬衫搭配墨色的毛衣，扯了几下没成功，干脆不予理会：“为什么夜不归宿？”
语调不重不轻，口吻却是极其冷峻。
韩娅铃不敢欺骗这个自小就惧怕的表哥，低着声咕哝：“这不是元旦的最后一天嘛，就想出来活跃一下嗓子”
维鸠面色沉冷看着她，不发一言。随后又把视线移向宝分，晶莹的泪珠浸在眼眶里，好似天上的繁星，鼻尖因哭泣而一片通红：“你没事吧。”
宝分摇摇头，默默擦掉眼角的泪珠。
气氛陷入无法形容的凝滞。
“原来你们认识。”王军见状，忙上来试图打破尴尬，伸手，“刚才谢谢你救了我们。”
“不必。”
手却插在兜里，没有伸出来。
王军丝毫没有被他淡漠如悬松的冷漠打败，反而极其热情走过去：“你等下有时间吗？为了感谢你救了我和宝分，我们请你一起吃个饭吧？”
“宝分？”
低沉如大提琴般的沉音突然喊出这两个名字，余光扫过来。宝分挠着头，什么惧怕惊恐统统抛到九霄云外，头皮一阵发麻。
怎样，她不就不就冒充了一下吗？至于这么记仇吗？
韩娅铃知晓前因后果，忙跳出来打圆场：“他很忙的，也不用跟他客气，下次再说下次再说。”
“好，就下次。”
韩娅铃：“”
梁宝分：“”
萧沫儿：“”
王婷：“”
王军没察觉石化的四座山，笑眯眯应下他。
刚才递过来手铐的警官喊了维鸠一声，他给了韩娅铃一个‘到时候再找你算账’的眼神，再没看其他人一眼，拔腿离开。
气场强大的男人一走，四个姐妹花顿时松了口气。王婷极其愤慨出拳砸韩娅铃，替宝分出气：“你不是说你跟你表哥十多年没见，他一定认不出你来吗？”
韩娅铃欲哭无泪：“我怎么知道我妈会把我们寝室的照片交给他”
这一下，整个宿舍都出卖了。
“你的脑袋就是颗瓜，除了做些粉色又不切实际的泡泡梦，啥都不行。”
对于王婷的磨刀霍霍，韩娅铃吓得猛躲到宝分身后，委屈巴拉的求救。
宝分叹了口气，朝王军使了个眼色，后者动作利落抱住王婷，不让她乱动。‘嗖’地一声，天空突然迸射出绚丽璀璨的颜色。
是烟火！
各种图案的烟花时而螺旋状、时而像圆盘，又有流转的模样，映照五张年轻又有活力的青春脸庞，描摹一寸寸的棱角，他们的未来，如同万物复苏的仲春时节，生机勃勃。
什么神经病人、惊惧可怖、彼此争吵人世间的一切在这一刻杂糅成团，最后彻底归为平静。
倒计时十秒！
十、九、八、七三、二、一！
虽然不是元旦当日，却寄托了四个女孩跌宕起伏的各种情思。
萧沫儿吆喝众人，双手合十催促道：“快快快，赶紧许愿。”
王婷：“未来，我要成为一个女强人！”
韩娅铃：“我要嫁一个懂我、体贴我、任由我撒娇胡闹还能够一起欺负王婷的成熟男人！”
王婷斜睨她一眼：“”
要不是看在这一刻那么浪漫且有纪念意义的份上，她一定用高跟鞋砸得她满头包。
“到我了到我了!”
萧沫儿深吸一口气，郑重其事拍了拍三次手掌，“我，萧沫儿，凭着一腔孤勇和一双腿，立志走遍全世界！”
剩下梁宝分。
她仰着头，鹅蛋脸被光泽浸染出了各种颜色，右边眼角处有个微妙的泪痣，将她的面孔阴衬得柔软似云，轻轻一碰就散了。
“我没有什么愿望。”
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句话不假，没有什么负担的人，都活得极其洒脱安逸。
王婷鼓舞：“说一个你最近想要完成的心愿呗。”
韩娅铃也凑过来附和：“虽然你是学霸，别无所求，可起码也得让我们心里有所平衡吧。”
萧沫儿拍手：“说一个说一个说一个---”
宝分合起双掌，虔诚微笑，炫目了一夜的上海：“我希望我身边人许下的愿望，都能一一实现。”
王婷没忍住，眼眶刹那间红了起来，主动抱住她。
“我也要抱抱。”
“还有我。”
四个女孩再次抱成一团，时光在这一瞬间咔嚓，把情意身后的姐妹之情截图保存，悄然储存在记忆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