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自绝

    “哎呦，疼死我了你个烟鬼，出去就不许回来。”白素盈坐在床沿上，把黛色缎面方口履脱下来放在脚踏上，双手轻揉着自己的纤纤玉足，已是七窍冒火。

    “青莲？”王府队正季彪带着一队侍卫冲进屋来的时候，宋南楼正抱着已经咽气的婢女青莲。

    “你杀了她？”季彪没有戴武弁，也没有穿甲胄，只穿着交领青色夹袍，想必是来的匆忙。

    “队正您可看准了，她大半夜的来偷袭我，被我制住，眼看逃跑无望就服毒自绝，你们最好送官府，让仵作查验一下尸身就清楚了。”

    “送什么官府？岭南道还有比小王爷更大的官吗？”季彪急的脸色微红，这都什么事啊？

    小王爷祭祖，祠堂里才受了鞭子在将养，这府里接二连三的出状况，先是巡街的侍卫，在外面抓了两个可疑人关了起来，这都后半夜了还是不安稳，竟然还闹出了人命！

    宋南楼斜睨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把人抬出去，把这儿收拾干净了，这个青莲好好查一查，这才来几天啊，就送了命”季彪的话还没说完，宋南楼猛然想起了什么：“队正的意思是，这青莲府上是新来的婢女？”

    “是啊，你想说什么？”季彪有些不耐烦，却也不得不在明面上虚以应承着。

    一个流刑的囚犯，被小王爷从采石场那种经年累月不断死人的苦役中解救回来，还给他住在王府的跨院厢房，还指了人伺候他吃，伺候他喝的，明明就是拿他当贵客招待，如此费神，安安生生呆着也就罢了，也不过三五日的光景，还惹出了人命官司，作为队正的季彪心里自然有些不快，小王爷做事向来服人，而这次，他是打心眼里有些不满的。

    “我是新来的，青莲也是新来的，一个新来的下人专门来刺杀一个新来的囚犯，队正不觉得这里头有些蹊跷吗？”宋南楼低着头分析着事件的来龙去脉，手上还忙着把打斗时踢倒的杌子归置整齐。

    “小王爷眼下病着。”小王爷受鞭刑的事，不便宣扬，王府里也只有几位贴身要紧的人知道。季彪差点说漏嘴，还好他立时改口。

    穿堂风吹过，季彪紧了紧身上的棉袍：“又是暗探又是刺杀的，一刻也不消停，由得你们闹吧！我们走，先把这门锁上，明儿回了周典军再说。”

    “是，队正。”站在季彪身后的侍卫答道。

    宋南楼心中腹诽：好你个队正，你讲不讲理？明明是我被刺杀差点丢了命，你不但一句安慰的话没有，反倒怪起我来了？我还正想怪你们守护不力呢！

    偌大的一个王府，光亲事府正五品典军两人，从五品副典军两人，掌校尉以下守卫、陪从，兼知鞍马，从六品校尉五人，从七品下旅帅，从八品下队正，从九品下队副，掌领亲事、帐内陪从。

    而帐内府正五品典军二人，从五品的副典军也有二人，执仗亲事十六人，执弓仗；执乘亲事十六人，掌供骑乘；亲事三百三十人，帐内六百六十七人，总计一千零二十九人。

    按照大梁军事编制，一个校尉一般统辖二百人左右，这样每府五个校尉，在一千人左右。

    不过京都那些遛鸟逗狗的，无实权亲王府上的规制则减半，而武安王府自老王爷在时，就一直统管岭南西道和岭南东道的三十多万铁骑，是实打实的王权，王府里的帐内府和亲事府，两府配置的亲卫加起来，怎么也得三五千人以上，并小王爷麾下的三十万铁骑，随时能调派的兵力，起码十万骑左右，就这样戒备森严的府邸，还让个刺客混进来，可见某些人当差，得有多不负责任！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南楼低眉敛神，躬下身行礼：“小的恭送队正。”

    “留步。”季彪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了出去。

    两个戴着武弁的侍卫随手把宋南楼的房门关上，落了锁，分立在两边守着。

    “小子们，你们俩今晚千万留神把门守好！包括巡夜的兄弟，上值前去前院值房里喝口酽茶，多早晚都备的有，喝两口暖暖身子。今晚上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了，可不能再出事了。”季彪说完，做了个手势，侍卫们领命而去。

    抬头望望天，灰蒙蒙的夜空不见星月，只有刮骨的寒风，不辨东西的吹。

    季彪心里暗叹：这一晚上的糟心事，害得自己连个打盹的机会都没有，还冻得直哆嗦，这天啥时候会亮啊？

    “周怀，周怀，快醒醒，天亮了”谢文裕一身石青色襕袍，轻手轻脚跨进房里来，腰上的银鱼袋随着他走路的步子，正优哉游哉。

    “五哥莫要唤他了，让他多睡会儿吧，连着给我上了几回药。愣是熬了一夜没合眼，这会儿估计是太乏累了。” 小王爷那钟鸣玉碎的声音，正从垂下的轻罗帐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