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晚了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厅里扒拉着碗中的海鲜捞饭，食不下咽，默默无言。
程潇眼皮不抬地盯着碗中已经冷却的食物，汪宏宇一副慢慢找你算账的眼神正放在她身上。
“还吃吗？”
闻声，程潇手中的铁勺不自觉撞到碗边，摇头：“不吃了。”
汪宏宇离开位置，绕过来提上她的背包：“走吧，刚订了酒店，去办入住。”
“哦！”
吃饭的地方隔汪宏宇学校不远，几公里。酒店就在附近。
经过一家蛋糕店，程潇看着琳琅满目的蛋糕止住脚步。
汪宏宇的手向后一顿，转过来。
程潇卑陬地指着店里的蛋糕：“我想……”
汪宏宇拉着她继续往前走，留下半张不爽的侧脸：“晚了。”
程潇：“……”
汪宏宇腿长步快，她赶趟似的跟着。
经过一家药店，汪宏宇放开她：“在这儿等着，不准挪步。”
“哦！”程潇脚下像画了个圈儿，乖乖地在站在里面一动不动。
汪宏宇买了一盒创口贴，见她脑门上已经破皮的淤青和眼角的擦伤，惨然不乐。
压抑的火气又冒出苗头，没理她独自向前走。
程潇跟上，讨好地去牵他的手：“你别走那么快，我找不到路。”
到达酒店办理入住，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房间。
插上卡，房间内亮起一片温和的暖色。程潇满身疲惫开始慢慢放松下来。
汪宏宇放下包，坐到扶手沙发上，把创口贴拆开：“过来。”
程潇过去坐到他旁边，侧对着他。
汪宏宇撕开创口贴包装，拂开她额前的碎发，贴到她额头上的伤口处：“已经破皮了，洗脸的时候注意。”
程潇闻着创口贴淡淡的药味，点头：“嗯。”
汪宏宇扔掉包装壳，坐回来：“你打算这样一直低着头？”
程潇缓缓抬眼，平视他的喉结：“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你。”
“没想好你来？”汪宏宇忍住不去质问她这几天都在干嘛，会适得其反吓着她。
以程潇转移话题的功夫，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压着。
程潇双手撑住沙发，靠他近点儿：“这几天事出有因。慢慢给你解释可以吗？”
汪宏宇毫不在意：“那你解释。”
程潇脑门儿上刚贴上的创口贴处有点发痒，她抬手准备挠，被汪宏宇制止：“别挠。”
程潇眼疾手快反握着他的手，抬起头来对上他，流露出满满的歉疚：“宏宇，对不起，没给你说声生日快乐！”
太迟了，都三月六号了。
汪宏宇看她脸上的伤，眼底的疲惫，他想知道这些天她都经历了什么。
程潇没有把那些难熬的瞬间细细道来，言简意赅道：“我爸欠了钱被人刺伤在医院，我过去处理的时候，手机就摔坏了。”
汪宏宇震骇，慌张地把她拉过来，着急问：“那些人打你了？”
程潇道：“就闹过几次，有医生和警察在，受了一点小伤，真的。”
这才过去几天，她已经记不起来当时和那个女人推搡，躺在地上拉扯是什么样子了。
只记得她被警察带走时，那张狞恶的脸和充满恨意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
还有凌晨医生突然冲进病房，在她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摇着头对她说：“节哀。”
在元宵节当天，把程连山的骨灰亲手撒在了一处她连地名都不知道的湖边，那里和关南湖的某处很像。
其余的全都记不清了，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醒来后，只记得其中的片段，很多都已经模糊不清，甚至忘记了。
汪宏宇抿紧唇，把她圈进怀里，一只手护住她后脑，心疼道：“一个人去的？”
“嗯。”程潇很平静地说，“我爸死了，杀他的人也死了，都结束了。”
也解脱了。
汪宏宇把她抱得更紧了些：“我在这儿。以后无论去哪儿，记得告诉我，别一连好几天都没有消息，知道吗？”
我真的很担心……
程潇家里的情况他知道，唯独对她口中的父亲朦胧不清。
非要刨根问底，无疑是旧伤掀疤。
只要她还在眼前站着，什么都无所谓。
这些天里，他时常关注手机的电话和微信短信，一个陌生号码也没有漏接过。
像极了有一年的某天，在冰冷的天气里等人，却听到她失联辍学的消息。
他不想再做后知者。
程潇没有联系汪宏宇的原因很简单。
知道他着急却没有联系他的时间里，程潇坚定，一个人扛着好比把这些狼狈不堪的事带到他面前。
他没有义务替她一起分担。
一颗定时炸弹在异乡爆开，这是最好的结局。即使她被碎片割得伤痕累累，也不能让最爱的人和她一起难受。
程潇抱着他的腰，陷进他的怀里点头：“嗯，对不起。”
以后，不会再有这些糟心事了！
汪宏宇有电话进来，两人分开。
手机在她背后，程潇扭身拿过来：“周然的。”
汪宏宇开免提：“怎么了？”
周然急言问：“到家了吗？”
汪宏宇语气不急不忙：“没回去。”
周然懵逼：“你不是要回去找人？不找了？”
汪宏宇说：“找到了。”
周然问：“哦哦！那你在哪儿啊？”
汪宏宇与她对视一眼：“我们在酒店里。”
周然疑问：“你们，酒店？”
……
周然骂骂咧咧：“操。”
……
接着电话挂断跳闪到锁屏的界面，两人盯着手机短暂沉默。
房间里的暖色调氛围因为这通电话立马变得不一样起来，程潇心神飘渺，早就想去了别处。
她的手正撑在汪宏宇大腿边上，慢慢坐正，把脚缩了几厘米回来。
汪宏宇淡定地把手机放回自己的包里，不做人地问：“一个女孩子家家凑这么近做什么？”
程潇：“……”
程潇迟钝地看看自己背后空着好大一截，又看看汪宏宇靠在扶手上，像是被她逼的。
回想刚刚确实是她主动凑过来的，程潇语塞，往回坐一点。
她问：“你是准备回家吗？”
汪宏宇眉心拧紧，仍有余悸：“嗯，你打电话我刚拿到机票。”
要是程潇没给他打电话，他已经过安检门，早已到家寻人去了。
程潇眼圈发涩，扑过去抱着他，保证道：“对不起，以后不管去哪儿，都告诉你！”
力道很重，汪宏宇险些呛出来，顺了顺她的头：“说话得记住，乱承诺要遭雷劈。让雷劈死你算了。”
程潇笑着：“那我贴着你。”
“你想让我英年早逝？”
程潇收住笑容：“没有。”
汪宏宇在她头顶说：“明天来接你，早点休息。”
程潇心里直捣鼓，放开他没说话，在汪宏宇起身时拉住他。
“嗯？”
程潇咽了咽：“现在就走了吗？你能不能留……下来……”
她想说再呆一会儿，笨死算了。
汪宏宇看看她的手，不情不愿地问：“你想让我陪你一起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