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宣告死亡
程絮在去年的年后没在方可俞的店里上班了，估计早换了号码。
程潇一夜无眠，盯着程连山坐到了天亮。
第二天去修手机，店老板告诉她换屏的钱都能买便宜一点的新手机，她坚持换屏。里面有很多她和汪宏宇的聊天记录和照片。
老板让她第二天去拿。
等她返回医院，肖永的女儿已宣布死亡。
那个女人先后来了两次找她的麻烦，第一次被护士拖了出去，第二次比较凶，险些把程连山的氧气给拔走，病房里能用的全部砸坏。
程潇的额头被扔过来的玻璃杯砸了一处瘀伤。
最后护士帮忙报警，那女人被带走拘留。
走的时候，狰狞地笑着对她说：“我是在帮你，他死了你就解脱了。你不让他死，有好多数不清的债，哈哈哈~”
程潇不寒而栗。
肖永正处于刑事拘留期间，得知妻子被拘留，女儿已经死亡的消息，32号那天突发性心肌梗塞心律失常休克，一心求死的人是抢救不过来的。
只留下程潇和一个对生活无望的疯女人在公安局里两两相对。
程连山欠他们的，换来成倍的一堆医疗费。
程连山偶尔来次抢救，她把小金库的钱都快刷没了，这几天乱成一锅粥。
警察来找她签字递交了一份司法援助申请，但是程连山有过参与赌博和欠钱不还的前科，能不能过还不一定。
程潇面对病床上的人，心力交瘁。一张脸死白，眼底尽是疲态。
脸部和手部的擦伤已经起疤，额头上的淤青还在。
她浑身脏兮兮的，好几天没洗澡，浑身狼狈还发着臭。
程潇坐在凳子上，看着氧气罩下的脸，还有半睁着的眼睛。
也不知道他有意识还是没意识，她问：“满意了吗？”
没人回应，像是对着空气说的。
她垂下头，忍着已经红了的眼圈，把以前的旧账翻出来讲与他听。
“你不说我是你侄女吗？以后不靠我给你养老。可笑吧！”她把凳子往前拉，“你看清楚了，我是程潇，不是程絮。”
程连山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程潇给他聊着：“我有个很喜欢的人，他在上大学，我攒的钱还没他零花钱多。”
“我说过要给他买别墅住，存了好久好久，现在连买张车票都买不起了，全砸在你身上了。”
她认为自己疯了，和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聊这些。
“伤害你的人已经死了，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程潇凑近看着他，抿嘴道，“要不，你也去死吧！”
人死债消，互不相欠。
程连山的手指稍有屈动，她盯了很久，感觉他下一秒她就会开口说话。
并没有。
程潇被逼入了绝境，荒唐地想着，程连山死了会给他烧很多，不用再跟人打借条。
想着想着，突然笑起来觉得自己大逆不道。
病床上的人没有一点反应，她想大吼让他醒醒，惹了这么多麻烦自己起来解决。
把那四万五还给人家，人家的女儿就会多活好几天。
看累了，程潇失望地起身，行尸走肉般移步外面的椅子上靠着，闭上眼睛。
公安局的人找到她，说家里联系不上，把手机递给她赶紧给家里回个电话。
程潇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拿去维修还没拿回来。
程小英急到火烧眉毛，电话接通对她一通询问，已经和林渠在往机场的路上赶。
程潇说：“我手机摔碎了，还在修，晚点过去拿。”
她又问：“妈，你联系上程絮了吗？”
程小英突然停住，隔了好一会儿，回道：“程絮她，她怀孕了。”
程潇短暂意外，精力有限，没问她的事，只是让程小英缓两天再过来。
一来是她怕程小英过来看到她现在的样子焦心，还没和林渠领证把他带过来不妥。二来是，现在程连山情况不稳定，只能就这么拖着，她一个人能应付过来。
程潇：“妈，你想没想过你和林叔就这样过来，他还有店要顾，还有林致，你们走了两家店都没有个主事的，回去吧！过来也是在酒店里着急。过两天吧，过来天你再来陪陪我。”
程小英再次被她说动，只好答应回去。
程潇把手机拿回来，刚开机，就收到了无数条短信提醒。大都是他的。
汪宏宇：去哪儿了？
汪宏宇：怎么关机了？
汪宏宇：回话。
……
字面上，能都看出他有多着急。
还有方可俞的,猫已经接过去和胖梨一起照顾，让她别担心。
程潇看日期，已是三月四号。
三月四号，怎么这么快。
她错过了他二十岁的生日。
程潇哽咽，心脏像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啃噬，钻心痛。
盯着手机屏幕上，回复短信删了码，码了又删，整整半个小时没能发出去。
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些事，一开始她就没说。
-
第二天凌晨四点，程连山抢救无效宣布死亡。
她等在门口，拒绝进去看最后一眼。
直接办完了各项手续，拿着死亡证明办了火化证。
她抱着一个很小的箱子出了殡仪馆。没有叫车，一直走。
在一处湖边上停留，一直坐到夕阳下山。
傍晚时分，湖边野草丛生，浑浊的湖水像极了关南湖。
她把程连山的骨灰撒在这儿，别回去了，那边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她不信鬼神，还是说了句：“下辈子，别来找我们了。”
程潇吹着晚风，提上包，就像当初她从关南湖走时那样，没有回头，一直向前，往城市中间走去。
找了一个便宜的宾馆，收拾干净，来时穿的衣服全扔进垃圾桶，换上新的。
然后平静地给程小英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程连山死了，把他安置在了这边。
她冷静地听程小英在电话里哭了好久，让她好好休息，早点回家。
程潇淡淡地‘嗯’了声，挂断电话。
躺在床上，一夜无梦到翌日早上七点。
她收拾好去了趟公安局，出来时太阳已高挂在空中。
程潇没动程小英汇来的钱，小金库所剩不多，连买车票都不够。
第一次去汪宏宇家时，程小英给过她一张卡，一直没动。她拿着卡去附近的银行把里面所有的钱都取了出来。
她没买回家的机票，而是买了车票去另外一个城市。
这里隔汪宏宇所在的沿海城市只需要三小时的车程，在车上沉沉地睡到目的地。
今天周五，她在候车厅坐到晚上六点才拨通了汪宏宇的电话。
汪宏宇接通便厉声问：“你在哪儿？”
程潇呼吸局促，告诉他在车站。
汪宏宇：“原地别动，马上过来。”
机场里。
汪宏宇已经买好机票准备飞回家，接到电话转身往外跑。
生日那天，他等到了所有人的祝福，唯独没有等到她的。
没有人告诉他程潇去了哪儿，连着失联这么多天。他已经快疯了，打了很多电话，连找人的方向都没有。
程潇看到汪宏宇那刻。
如同长期在黑暗中长途跋涉，终于重新寻到了光明。
汪宏宇在人去人往的人群中找到她，满腔愤怒顿时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这两天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很着急，怎么不回微信，不回电话。
他把她捞进怀里只是问了句：“额头怎么受伤的？”
程潇只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