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苦涩
夏去秋来， 白日里下场雨，店门口的蓝花楹树叶怎么也扫不干净。
冰冷的雨水把细碎的叶片牢牢地粘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随着路人落脚盖上一层脏兮兮的泥水。
上午十点半，吃早饭太晚，吃午饭又太早，店里没有人来光顾。
今天很不凑巧，程小英亲自盯装修去了，下午又没课，该考的也考完了。
突然想起来还有兼职，程潇拿出手机，才发现发她已经很久没有去了。
除了看书，今天她没什么事情。
忽然停下来，怎么也记不起来在今天之前都干了些干什么。
就像个机器人一样，只要还有余电，就会不停地运转工作，让周遭在她的运作下尽量热闹一些。
以免停下来不转动，成为一具废铜烂铁。
有时候看到教辅材料上密密麻麻的单词，恨不得把书里的东西全吸收进自己的脑子里。
这回，有点像某一次被删掉了微信，急于求成的样子，不停地忙碌来填补她所认为的‘不足’。
所以她在繁杂中交替，顾西又顾东，不停地在中央打转，累得晕头转向。
收到汪宏宇发来的消息，她正在盘算着今天又要把自己往哪儿安置，看到他发来的内容，程潇才如梦初醒般从自己圈的空间里彻底抽离出来。
周遭一切卒然有了声音。
声音渐渐放大，如同长时间耳鸣做了一个吞咽动作，一切都清晰起来，顿感不适。
程潇盯着消息看了很久。
why：感冒了怎么不说？
why：今天去医院，听话。
程潇盯着消息条，‘医院’？
在这之前，好像身边的人都在催促提醒她去医院，无非就是个小感冒，她认为自己还可以撑。
程潇探了探自己额头，温度正常。
徐大姐暂停手机上的电视剧，走过来问：“还烧着吗？要不我陪你去旁边的诊所打个吊瓶，这样好得快，不行就打一针。”
程潇茫然：“我没发烧啊。”
徐大姐伸过手试试确实不烫，又问：“头晕不晕？”
程潇摇头，就口干舌燥的，没有任何不适。
徐大姐说：“你这都好多天了，犟着不去医院，就这么闷着，吃这些药也不见好。”
徐大姐拿起她桌上的药盒研究，上面写着每天吃的量：“是不是没对啊？你看这上面，成人2-3片，你这上面写的是一片。”
程潇拿过来，呆傻地看着自己写的用量，挠了挠耳朵。
她明明记得那会儿一样的药一样量，吃了第二天就生龙活虎地去参加书法比赛了，现在却不顶用。
估计是真的傻了，那会儿是流感，这次不是。
她意识到，不是不见好。是药不对症，好得了才怪。
在秋老虎的尾巴上四处跑中暑了，刚好某天下雨没带伞。回到家身上湿了一片。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认为自己低烧真生病了，又神经质地去药店说自己感冒，点名买了这些药，店员还没来得及给她写用量，她匆忙付了钱抓着药就走了，一拖就拖这么多天。
程潇揉揉脸，现在怪起人家来了。
当初给她的药莫不是迷魂药，是药三分毒，这一吃，就傻了这么多年。脑子早不灵光了。
她现在倒是独清独醒，不知道怎么回千里迢迢关心她的人了。
总不能给他说，突然就好了吧！
思前想后良久，程潇重新拿起手机，欲盖弥彰地给他回复。
程潇：已经好很多了，下午再看看。
汪宏宇回复得很快：真好些了？
这样问，一般都是不相信。
程潇：嗯，不信你问我妈吧！
程潇：你上午没课吗？
why：？
why：在上。
为了不让他上课分出心来，程潇主动说晚上视频这才结束了聊天。
翻翻他们的聊天记录，都是汪宏宇主动发的视频，有十多分钟的，二十多分钟的，半小时的……
回想这些视频条包含的时间里，他们聊着无聊的话题，偶尔找不到聊的会相对沉默，盯着视频看对方。
汪宏宇走后，她像陷入了沼泽里，拼命地胡乱挣扎，很快便往下陷。
直到呼吸不过来，她才恍然觉悟。
其实，他的一直在努力向她伸出手，是她自己从未主动回应过。
她在自己身上寻找了太多的不足，以至于在弥补的时候，不得不往十全十美边上靠。
但是，每个人都不是十全十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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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消化觉醒过来，她就像是生病初愈，一切新鲜得不得了，开始明朗起来。
程潇惭愧，明明答应过汪宏宇要照看赵疏桐和树老头，自从他走后，好长时间没去了。
下午，她提着新鲜的食材和瓜果去看树老头，遭到一顿埋怨。
这个季节雨水多，树老头的腿脚又有些不方便，程潇给他把晚饭做好才赶回店里。
回来后不停歇，第二天一早去了趟关南湖。
之前方秀兰做零工腿受过伤，有个年迈的老中医开的中药效果不错，能缓解疼痛。
可是早在她还在关南湖那年，老中医的药铺子就已经关了。
她辗转问了一上午，才得知儿女把他接过去养老了。这都过去好几个年头了不知道还在不在。
程潇找到了他儿女的电话后，马不停蹄带着十分的诚意提着水果上门。老中医听闻还有人找到他，很是高兴。
老中医确实很年迈了，走路不太利索，听力和说话暂且还行。
根据她描述的情况，老中医习惯性记录，每写一个字，手都颤抖不已。
写了几个方子给她，让她自己去外面抓，把药方上没有的稀罕药草从他宝贝的药箱里拿出来给她，叮嘱她回去后给老头外敷。敷的时间都给她写在纸上的。
程潇谨记，提着大袋药赶到江安院子。
树老头感动到要认她当亲孙女。
这些天，除去下午有课，她连续往江安院子跑了一周，直到树老头能自由活动，才开始忙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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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善于在没有汪宏宇的时间里细细观察，他给她留下的东西其实有很多。家人、徽章、床头的招财猫、无名……
把无名接到她家的时候，是15年的年后。
景城苑的房子很早就装修完了，散了的味儿。
程小英找人看好日子，在年前就正式搬那边去了。说是在新房子里过年讨个好彩头。
但是她们租的房子还没到期，程潇盘算着再等一段时间再考虑退不退。
直到过年前一天，她才发现她的考虑是对的。
温居晚饭过后，一切正常。
林渠突然说有事，下楼一趟。
等他回来时，手里捧了一束红玫瑰。
当着七大姑八大姨的面，搞了一套小年轻的求婚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