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有恃无恐
即使做了场手术，方秀兰丝毫不减当年对她的态度。
像一个神经病般对她大吼，随后剧烈呕吐起来。
门外的程絮首当其冲推门而入，双目惊恐，越过她大喊道：“妈。”
随后程承和那个男生也冲了进来，全围在了病床边，又哭又喊的。
程潇没有转身，阵阵耳鸣让她头痛心慌不已。
从前谁犯了错，方秀兰都会怪到她身上，难道死也要怪她不成？
冲进来好几个穿白大褂的，把他们全赶了出去。
汪宏宇进来揽着她出了病房，她双腿发软，两眼发晕犯恶心。
程絮拦着他们不让走。
都坐在医院的走廊上，连续等了一个多小时，方秀兰算是保住了命。
程絮一直责怪她不该这样对妈说话，还告诉她方秀兰两年前就查出来有躁郁症，不能受刺激。
汪宏宇替她说了一句公道话：“她什么都不知道，说这些有意义吗？”
程絮闭了嘴。
随后那个男生上前来对她大吼，并要出手，都被汪宏宇拦着了。
程絮和程承见状却在一旁无动于衷。
那男生说：“都怪你，要死也是你死，妈不能死。”
妈？
程潇像是听了笑话，哼笑了几声，站起来冷眸直逼那个男生。
男生看起来不过是十三四岁的模样，被她这么一看，加上程絮和程承都不说话，底气一下就降没了。
程潇缓缓开口，“看来，她对你还不错。”
男生挤出两滴泪水，顺着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又可怜，又可笑，就和她当初一样。
程承过来对她说：“二姐，我们只有妈妈了。”
“程承。”程絮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的话。
程潇想没心没肺地说一句‘和她没有关系’，可是当话到嘴边，她说不出口，眼前的人，是她的亲弟弟，亲姐姐，里面的人是她的亲生母亲。
男生蜷缩在地上，发出哭声。
这些难道都是她的错？程潇斥责自己，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在他们面前，她永远都是错的那方。
她只觉得奇怪，和方秀兰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相处，这么多年没有变过。今天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就差点就气死她了？
原来，她都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程承，“二姐，你走吧！”
程絮也说：“走吧！她以后应该不想见你了。我们，也不会再打扰你！”
看吧，这些人总是有理由给她带来无限的愧疚和自责，程潇还是没明白自己错在哪儿。
汪宏宇带着她走出了住院部，外面彻底黑了。
程小英打了两次电话过来，都是汪宏宇替她接的。
汪宏宇双手握住她的肩，和她平视：“还好吗？”
程潇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我是不是穿得太喜庆了，他们才怪我。”
汪宏宇握住她的手，往停车场带：“这不怪你，别想了，回去吧！”
到了停车场，程潇才缓过劲儿来。
路灯下，汪宏宇安慰她，“放心吧！医院那边，我会叫我妈多看着点儿！”
程潇淡淡地说：“不麻烦了吧！阿姨挺忙的，这种事，没必要。”
汪宏宇抬起她的下巴，带着怒意说：“看着我。”
程潇垂着眸子，没看他。
汪宏宇掰正她的脸，逼她看向自己：“什么叫不麻烦，没必要？解释一下。”
程潇撇开脸，自知现在的状态不行，低声说：“没什么要解释的。”
“不累吗？”汪宏宇问。
她累。在童年、青春期，那些大吼、无限的责怪，那双双冷漠的眼睛，父母失败的婚姻，稍有不对就是她的错，。
时隔三年，还是和以前一样，她明明可以从容面对，却在见到方秀兰那一刻溃不成军。
毕竟是亲生的。
程潇颤声说，“可是，我就是觉得我有错。她看起来快不行了，我还因为以前那些事对她那样说话。既然不恨她，为什么还要那样说，我”
汪宏宇安抚她，“不说了。”
程潇接近崩溃的边缘，她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和方秀兰一样，有躁郁症。
很多时候因为很小的一件事会不停的心慌，不安，甚至会钻牛角尖。
沉默后，程潇奄奄地说，“还没对你讲过，我以前的家是什么样的吧！我现在告诉你！”
汪宏宇，“我不在乎。”
“还是说吧！让你”程潇停顿了一会儿，难受道，“让你有个底。”
汪宏宇默默地看着她，不接话。
程潇娓娓道：“我的亲生父亲叫程连山，亲生母亲叫方秀兰，我初三的时候他们离婚，姐姐程絮和弟弟程承跟着我妈，我跟着我爸。他们离婚后，我爸欠了钱，把房子卖了，说以后让我跟着三姑。就是我现在的妈妈，她是我爸的亲妹妹。三姑是离过婚的，不能生孩子，我和她相依为命。自从跟着她后，我爸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停顿了一会儿后，她想继续说下去。汪宏宇制止道：“别说了，不重要。”
“可是，”程潇埋着头说，“可是我觉得很重要。”
程潇自认为努力的方向总是和汪宏宇相反，自从上次提到见家长，她怯了好一阵子。
液体滴在手背上的时候，汪宏宇慌了，在他印象里，程潇哭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汪宏宇用纸巾给她擦干脸上的泪痕，说：“对错没有绝对的标准，别把过去别人犯的错强加在自己身上，你现在有家，还有我。懂吗？”
程潇乖乖点头，“嗯。”
汪宏宇捧着她的脸对着自己，说：“向前看，就会有恃无恐。”
程潇对上他如星辰般的眸子，里面全是自己。在她眼里，也是一样。
她一直以来谨小慎微，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向前看，就会有恃无恐。
明明眼里都是他。
她紧紧地抱着汪宏宇的腰，舍不得松开。
汪宏宇揉揉她的脸，“以后，别再对我说‘麻烦’‘没必要’这样的话，明白了吗？当然，别人你可以说，但是在我面前，不行。”
程潇笑了：“你做我靠山吧。”
汪宏宇摸着她的头，说：“嗯，那说好，以后都得靠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