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看不清事实
身体是怎么离开尖刺的,手术了多少个小时,家里人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这半年多以来,每次的复查结果也只有赵雯沁和医院的专家知道,不曾在他面前提过半句。
那些血肉模糊的时刻,忍受痛苦的夜晚实在不想在大脑里重新过一遍。
汪宏宇闭眼假寐。
护士推门进来送了些水果,按赵雯沁的要求开了一张假条,嘱咐他好好休息。
周然不嫌多嘴,说:“等你出去了,找机会给程潇说清楚吧!她人挺好的。也算是我们在区中唯一一个关系稍微好点的!算个另类吧。”
程潇确实是他们在区中关系‘稍好’的同学,毕竟是同桌,之前又在他家茶楼兼职,加上家里那只猫,时不时还会互动几句。
他清楚周然说的另类指的是什么,就是忽远忽近的。
对人好,可以好到骨子里去,但是,就是因为那份好,会让人觉得可有可无。
“啊好烦啊!”周然又说:“我知道你挺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件事的。刚到区中的时候,那些碎嘴怎么传我们的我不知道,但是她肯定是听进去了。我特么是一个钢铁大直男,唉!不说了,想想就来气。”
刚到区中没多久的时候,听过关于他和周然的一些传闻。
一起从理阳转到区中,除了不同班外,一起上学,一起吃饭,经常在一起,不被别人误会都难,光听着就不堪入耳。
但他不在意程潇会怎么看待,确切说,说句重话都那么困难,又那么积极向上的人,根本不会往那些方向想。
“怎么?”汪宏宇问“你还在意她对你有什么看法?”
“难道你不在意吗?”周然说“被人误会。”
周然拿起水果刀,边削水果边说:“主要吧!我是个完美主义,容不得别人在我面前瞎逼逼,悄悄的也不行。”
“那你找那些传谣的人都打一顿。”汪宏宇说“在这里吼有什么用。”
“算了吧!我还想保持我这种完美的人设,不然都没女生给我送情书了。”周然说。
他把为期一周的假条递给周然,岔开话题:“明天你去学校把医院开的假条交给林会。”
虽然赵雯沁会给林会联系,但一周这么长的时间,也得有个证明,不然林会在学校领导面前不好做人。
“来,”周然把水果削好,整个给他塞进了嘴巴里“周大爷喂你吃苹果。”
“嘶,”汪宏宇的门牙被冰凉的水果嗑得酸疼,“你特么切小点能死啊!”
“能,我他妈都没有享受过我给她削水果的待遇。”周然说,“凑合吃吧,汪娇贵。”
程潇回到家,家里没人。
程连山估计又打牌去了,她现在祈求方秀兰早点回来,治治她爸。
正在嗦面条,程连山醉醺醺地哼着歌回来了。
她几口把面条吃精光,躲去了厨房,现在一点都不想闻到程连山在外带回来的满身杂味。
上楼前,偷偷地看了眼沙发上的人,估计是醒不了了,把被子扒出来给她爹盖上,上楼了。
十一点刚过,听见楼下有开门的动静,紧接着是上楼的脚步声。
她赶紧起床,穿着拖鞋走到门边听动静,听脚步拖拉懒散,越来越近。
是程絮。
她把卧室门打开,程絮肩上挂了个黑色亮皮的双肩包,提着走时的那个行李箱站在门口。头发烫卷染成了黄/色,脸上带着妆和舟车劳顿的疲色。除了那张略带稚气的脸庞,浑身上下都是社会气息,完全大变样。
几个月不见,程潇差点没认出来。
程潇站在门边,问:“姐,你怎么回来了?”
国庆节放了七天都没有回来,今天回来得这么突然。
程絮没回答,拨开她直直进了房间。毫不含糊,从包里掏出钥匙把衣柜打开,摊开李箱开始收拾。可见那些没地方贴的新海报是她的命,全放了进去,跟要搬家似的。
程潇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地看着她。
程絮把夏天的衣服全部抱出来放床上,说:“这些我不要了,给你吧!”
又噼里啪啦地把衣柜里的东西一顿搬,差点把床头柜的水晶球给碰掉了。
程潇眼疾手快,心疼把水晶球拿起来,放手里最安全。
程絮抬头看了眼房间内贴的海报,似乎有些不舍:“这些我也不要了,你要是看不惯可以撕下来扔掉。”
程潇没应,心里紧巴巴的。
程絮突然回来,又收拾东西又交代的,像以后都不回来了。
“姐,你要去哪儿啊?”程潇担心地问,程絮突然变得这么成熟,不到放假时间,晚上回家收拾东西,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但她只是简单地装了几件衣服,还有平常收藏的小玩意。
程絮拉好行李箱的拉链站起来说:“这间房间以后就是你的了,我走了。”
什么意思?
程潇机敏地张开手臂挡着门,不让走:“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儿啊?”
“回学校,让开。”程絮难得的脾气好,要是搁在以前,早就把她给薅开了。
程潇怕程絮凶她,弱弱地说:“可是,你不像是要回学校。”
程潇脑袋里装的全是‘程絮是不是谈恋爱了’,是不是趁方秀兰不在家,要和那男的远走高飞?
她二十岁不到。要是走了,以后肯定得后悔。
程絮比她略高一点,程潇这种关心对她来说无关紧要,无奈道:“让开。”
程潇怯怯地说:“姐,你真的回学校吗?爸回来了,就在下面睡觉,要不,我让爸给妈打个电话让她回来,你明天再走。”
程絮突然不明地笑起来,从包里拿出一个新手机递给她:“来,你给她打,顺便问问她什么时候回来收拾。”
程潇一时没明白程絮的话,愣在那儿。
程絮踏出房间之前又说:“程连山这两天有钱,你最好是多要点生活费放身上,不然他打牌全输了,你什么都没有。”
放在平时,程絮最多拉着张脸喊声‘爸’,但今天晚上,直呼程连山大名,还多了几分轻蔑,而且知道程连山有钱。
她没回来怎么知道的?难道之前见过吗?
程潇满脑子疑惑,一时间无法捋清。
程絮说话的口气,仿佛知道些什么。她却像眼前蒙了一层隔纱,带着什么都看不清的沉闷。
楼下的有汽车轮子压路的声音,两姐妹齐齐向窗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