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垃圾佬
夏油杰给出的时间很紧，要求也很奇怪，居然是让她去废物回收场捡垃圾。不过星野归一也很想知道对方口中能够让自己发家致富的门路到底是啥……要知道她现在感觉自己穷得一逼，连半条最便宜的机械臂都买不起。
因此第二天她就施施然地给自己进行改头换面一番，最后戴上了一个看起来很中二的黑色口罩，上面还有龇牙咧嘴的血盘大口。
说实话，当初在衣服地摊上看见这个口罩在售卖时，星野就感觉自己的指甲开始疼起来，脑子里还回荡着“哦洗海带哟”的疼痛主题曲。
如果说非要有什么高兴的地方，就是她今早起来时发现自己的头皮上不知何时长出了一层不起眼的黑色茸毛！
虽然它们还很短，还很不起眼，但摸起来软软的，星野归一忍不住站在镜子前玩弄了自己的新头毛好一会儿才离开。
——我不是光头啦！
要不是脸上化了加深肤色的妆，她差点喜极而泣。
话说回来，女孩子一直以为原主的真实发色就是红发，谁知道居然是后期染红的……原主，你果然也是杀马特！
离开旅馆后，在犹豫是开破烂跑车还是仓鼠球前往夏油杰指定的目的地这个问题上，星野归一犹豫了几秒，最后决定还是低调行事，在没有解决【毛熊帮】追查跑车的隐患前还是老实地开自己的小车吧。
早上8点17，她便驱车抵达了东京城郊外的23号废品回收场大门口——这类废品回收场伫立在城市外围，每天早晚都会有两趟运货飞船来清运废品。
此时虽然还挺早，但是回收场里面成山的金属器物和各类废品都给人一种巨大的视觉冲击感。仔细看过去，还有些人影在垃圾堆上方晃动，这些起早贪黑的人穿着专业的防护服，背着装满觉得有价值废品的大包，手里拿着方便翻找物品的长夹子。
坐在大门口收费的人是附近帮派【铁田组】的两个混混，他们一边抽着廉价香烟，一边漫不经心地跟每个进门的人收门票。
老老实实地跟其他垃圾佬一样站在排队人群里，星野归一暗自摸了摸自己帽子底下的左侧脑袋插口，那枚芯片已经放入其中，所以她现在能够远程听见夏油杰的声音，也能够与对方低声交流，保持视野同步状态。
她昨晚上网查过这种芯片的适用范围，发现后台管理员和使用者的距离绝对不能超过2公里，否则芯片就无法完美发挥视觉同步的效果——也就是说，夏油杰本人现在一定是在2公里范围内的地方待着。
轮到星野归一时，其中一个鸡冠头的混混先是看了看她的脸，又看了看电脑上的几张悬赏重犯投影照片，但是也没有强行要她摘下口罩来。毕竟来这儿的也有一些人是通缉犯，见不得光，他们【铁田组】只是一个普通小帮派，是来赚钱的，不是来得罪那些法外狂徒的。
“看你面生，第一次来啊？新人。”鸡冠头小混混说，“新人都有进场半价优惠，你转1500日元给我就行了。”
正常的门票价格一个成年人是3000日元，但是限时2小时，超时的话要续费。
星野归一没想到还能在这儿有折扣，顿时忙不迭地转了半价门票费过去。
抽烟的那个混混瞳孔光芒闪烁了几下，显然是确认收钱到账，这才对她说：“新人，我跟你说一下，你进去围墙后左转，有个屋子，里面有可以免费租赁的装备，出来的时候要脱下来还我们。衣服背包工具都会有，不过要是损坏了得赔偿，明白吗？”
星野点点头：“好的。”
“还有啊，里面绝对不许打架斗殴，就算遇到你的仇人也得给我忍着！如果你对于某个物品和他人有归属争执，可以拿来给我们进行判定，我们都有监控摄像头在各个角度进行拍摄的。”
“知道了。”
“最后是物品的价码问题，等你离开前会有专人为你评估本次那些废品的价格，你再付钱就行了。”
星野归一有点吃鲸：“还要再给钱？不含在门票费里头？”
“你说什么呢新人？”两个混混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又不是做慈善的！你们来这儿也是想要捡便宜嘛1
此时她听见身后的队伍里有人发出了同样的嘲笑声，但她并不觉得羞耻，我们异世界土著那么穷，一切都是为了钱嘛，问清楚才好做事情。
站着挣钱很丢人？
然而就连夏油杰也不禁在她脑海里发出叹息声：【快进去吧，丢脸死了。】
星野归一觉得这货真是矫情，她自己在现场都不觉得羞耻，你一个缩头缩脑的通缉犯还觉得尴尬癌发作？
不过她也无意与两个混混继续讨论下去，直接走进了废品回收场，然后低声用几乎外人听不见的音量说道：“老夏啊，你那么熟门熟路，是不是经常来捡垃圾？”
【……你才经常来捡垃圾！还有你又叫错我的姓氏了？
守门混混口中的“屋子”原来是个铁皮集装箱，分为男女和中性人三个不同的隔间。
星野归一迟疑了一下。
眼看反击的机会来了，夏油杰趁机在通讯频道里嘲讽她：【不是吧？不会真有人搞不清楚自己的性别归属吧？】
……好欠揍啊这家伙。
她低声自言自语：“你最好给我暂时下线。”
【哼，我才不是那种喜欢偷窥女人换衣服的变态。】夏油杰傲慢地说着，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关掉了视觉同步效果。
——虽然他昨天才闯入别人的私人洗澡时间里……
最后女孩子还是选择去了女性隔间，里面负责指导她们穿衣的是一个看起来很彪悍的【铁田组】女成员，浑身都是刺青，一根沉甸甸的狼牙棍提在手里，看着就能随时打爆任何不轨之人的首级。
防护服看着沉重其实并没有外表看起来的累赘，只是为了阻隔垃圾堆里有可能积存的毒气。穿它不用脱下自己原本的衣物，只要戴好空气过滤器、护目镜、帽子，接着穿上从头到脚的连体防护服，戴好手套，扎紧裤管就可以了。
穿衣过程中，也其实有人提出了疑问。
“就没有方便一点的头盔吗？”一个女人问指导者。
“有啊1那个狼牙棒猛女说道，“得另外加钱1
那个打扮比较寒酸的女人不吱声了。
不得不说，虽然是免费租赁的防护服，但一经启动，星野归一立刻感觉到衣服上下各处缓缓释放出一股凉意和清新感，把原本有些沉闷的汗意和闷热一扫而空。
喔喔，高级体验！难怪要收门票！
女孩子忍不住想起自己上辈子也穿过类似的医疗防护服，那个时候是大疫时期去社区当义工，结果人手不足被临时抓去当核酸采样员……等几个小时脱下衣服时里面全部都湿透了，袜子都能拧出水来。
非常辛苦。
——要是那个世界的医护人员也能享受到这种科技产品该多好埃
第一反应是这个的星野归一回过神来，忽然情绪有点莫名地低落。
已经回不去了……
当星野归一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手上拿着夹子，背上背着空荡荡的大包走出集装箱出口时，夏油杰那边也重新恢复了视觉同步效果，给她提示。
【随便走走，随便看看。】
星野归一自然就走上了最近的一个“小山坡”上，脚下踩着废弃的损毁家电和其他乱七八糟的金属器具，她学着别人的样子用长夹子在垃圾堆里翻找起来。
戴着“超梦”头环维持视野同步，仿佛在看一场直播赶海节目的夏油杰此时还在跟她懒懒散散地聊天：【其实这种回收场算是比较正规的，废品来源通常也不错，经常有好东西被人发现所以各种收费才相对较贵。你要是去其他的回收场，可能有的地方门票只要几百日元呢，不过能不能提供这种人体恒温防护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星野归一低头翻找疑似有价值的玩意儿，随口回答：“老夏你怎么经验那么丰富。果然还是经常来捡垃圾吧。”
【……我也是会关注民生动态的。】男人不高兴地辩解，但怎么听都很无力。
他都懒得辩解那个奇奇怪怪的称呼了。
忽然间，星野发现了一条破烂的金属手臂，手指还缺了两个，连忙扒拉出来，用自己的那双夜视仪眼睛扫描查看产品型号和损坏程度。
然而没等10秒钟的信息扫描完，夏油杰就给她报数据了：【眼镜蛇-yvb1代，f级义体，国内一家农业机械小会社试图向义体领域发起试探的作品，没什么价值，更何况凭我的经验来看这条机械臂的损毁程度超过70了。】
此时星野归一终于结束了信息扫描，吃惊的发现产品信息和损毁程度跟夏油杰说得分毫不差，损毁度是72，无法再使用了。
扔掉这废物玩意儿，她趁着周围无人之际偷偷夸奖自己的屑网友：“老夏，你这本事厉害啊1
【哈，也不看我是什么人。】夏油杰看似不为所动实则有点得意地说。
“你是什么人？”
【……一个倒霉鬼。】
“哦。”
接下来星野又翻找了类似的一些废品，总算在一条损毁度57的e级机械臂上发现了可用的零件。
【把它带走，里面的神经模拟系统回头修修还能用。】夏油杰指示道，【‘赤狐’系列的义体最初就是为了高精度需求工作者设计的。】
“好嘞。”
这仿佛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星野归一负责到处翻翻找找，夏油杰作为机械领域的神奇海螺先生有问必答，很快他们就找到了7条有价值的机械臂废品以及3台同样还能拆开来用的电子仪器。
星野背后的背包已经装满了。
【差不多了，有这些废品拆开来维修组合一下，应该能成两条新的机械臂。】夏油杰说道。
星野这才明白夏油杰今天让自己来当垃圾佬的真实目的：“原来你要自己diy一条新手臂？”
【那不然呢。把钱给别人赚吗。】
不知为什么，这毫不客气的嘲讽话语竟然深得星野归一的内心。
她觉得夏油杰也没那么欠揍了。
“所以你是要教我如何制造义体机械臂？”
——原来这就是夏油杰承诺的赚钱门路！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深深地叹了口气：【是，你哪怕只学会了这个，这辈子都不用担心没饭吃。我现在的右手做不了太精细加工的活儿。你晚点把东西带回来，我在租来的工作室等你。地址稍后发你，我先下线了。】
确认对方真的下线离开后，星野归一随手拔下脑后的芯片确保万无一失。但她并不急着走，依然想要再看看这个难得来一次的废品回收场里还有没有什么简易的小物件能带走。
而且……她还想试试小海豹“天妇罗”里能不能偷偷带点废品走！
反正无论是入口处的混混提醒还是挂在墙壁上的规章制度都没有说“不允许使用空间装备”这一条——这更加坚定了星野归一关于“天妇罗”的来历不凡、不可告人的真相。
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手上的这个空间背包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说实话，星野归一刚才在夏油杰的指点下已经观察到了这个回收场的不少监控摄像头，但她毕竟是个经过1级黑客初步改造的雇佣兵，拥有法力蓝条ram值，可以临时让一两个镜头暂时失效，从而制造出一个“监控死角”出来！
说干就干！
胆子也是非常大的星野并不着急黑掉监控摄像头，而是名正言顺地继续四处翻找一些感觉比较有价值的东西，直到自己再也扛不动之际才将它们放下来，一副为难抉择的样子面对着脚下思考起来。
在她的面前不远处就是高高的墙壁，背后是垃圾场，除了摄像头，没人能看清楚她在怀里塞了什么。
就这样，星野归一镇定自若地塞了几个新的废品机械到天妇罗肚子里。当然，她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也就塞满了小海豹的所有剩余的5个空间格子罢了。
等她做完这一切后顿时心里一松，恢复了两边监控摄像头的正常功能，转身要往出口离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星野感觉踩到了一张人脸。
噫！！
什么玩意儿！
女孩子吓得差点原地蹦起来，然后直到她用手中的夹子拨开那些垃圾堆时，才看见那并不是什么躲在底下的人，而是一台破损到只有一个高分子材料头颅和半条金属脊椎骨的……仿生人脑袋。
星野归一盯着它好几秒，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启了扫描功能打量起来这个头颅灰白、但绝非人首的脑袋。
【“康德”2065年款“ek800”警用辅助型仿生人：编号[已取缔]，隶属日本咒术仿生人公司出品商品。当前损毁度：93[无法修复]。】
“仿生人的残骸？原来它们的仿真皮肤下面还真是分子材料和金属组成的骨架子埃”
犹豫了几秒，星野归一还是对这个双眼永久合拢、神态平静的仿生人头颅颇感兴趣，当即伸手提起对方的脊椎骨，像是提着一个菜篮子似的晃悠晃悠地往出口方向走去。
如果等会出门估价时太贵的话就不要了。星野毫无心理负担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