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让子弹飞
回过神来，夏油杰也知道星野归一说什么“变形手术”的话题纯粹是瞎扯。毕竟纵使是2077年，变性手术也不是一日之功，需要受术者起码一个月以上的调养和休整观察才能确保性别真的转换且没有留下太多后遗症。
怎么可能有人天天没事就换性别，感觉比吃饭还简单？
因此他不以为意地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谈这个沙雕话题，而是自顾自地坐在了床沿边上——星野归一开的这间房是一间双人房，有两张窄床的那种，这位大半夜不请自来的金毛混混就这样好整以暇地盯着她问道：“你确定自己不先穿件衣服？”
“衣服什么的不重要。”身上裹着一条大浴巾的星野归一选择咔哒一声打开了枪栓，没有放松警惕，“先说清楚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夏油杰摊了摊手（他如今看起来已经能够熟练使用那条简陋的杠杆“手臂”了），同时脸上露出某种神秘的笑容：“别看我这样，我在这座城市里还是有几个‘朋友’的。”
——其实他撒谎了。
那天他从诊所出来后因为杀马特小混混土屋的意外死亡而与星野归一起了争执。当时星野选择留在原地等待火葬场的员工过来收尸，而夏油杰则是立刻赶回停车场，用先前从森鸥外那里顺来的几个医用零件紧急制作了一个临时简陋的定位器，偷偷安装在了“仓鼠球”的车底。
平时那定位器没开启，因为怕不必要的耗电。但今天夏油杰想找人，自然就启用了那个一直保持潜伏状态的定位器。
这种制造建议器械的活儿对于这个男人来说就跟呼吸吃饭一样简单，哪怕当时他有一条手臂是简陋的机械替代品也办得到这点——好歹也是名牌大学的机械专业毕业，出来后在咒术集团旗下的重工业领域和机械部门里历练了多年的专家。
“所以呢？”女孩子又问，手里的左轮依旧没有放下，“找我有事？”
“哇，李小姐，你的态度可真让人寒心碍…当初明明是你热心肠地把我救出来，还答应要合作来着……”夏油摇着脑袋，一副很唏嘘伤感的神态。
星野归一打断他的浮夸表演：“说人话。”
“好吧，距离森医生当初交代的一个月期限快到了，我必须换条正常的机械手臂。”夏油杰正色道，“这大半个月过去，我的肩膀神经活性这几天已经开始出现不受控制的负面现象了。”
星野归一沉默了一下，问道：“我知道这事情不能拖，但真的急到你必须今晚爬窗户进来找我？还在我洗澡的时候？”
说到最后，她的眼神阴沉得像是想当场把不速之客给爆头。
金发混混也跟着呆愣了几秒，最后还是可怜巴巴地开口：“……抱歉。”
然后他就被星野冷着脸赶出房间门去了。
等到五分钟后星野归一重新打开门，夏油杰发现对方已经换了身正常的外出衣物，脸上戴着一次性医用口罩，右手依旧握着“法外狂徒”，但左手臂弯里抱着一只惊魂未定的白毛小海豹幼崽。
很显然，星野还记着这个无聊男人先前试图玩弄自己空间背包的事情。还好当初小海豹朝下趴着充电，没有显露出肚皮毛发里的那条可疑金属拉链出来。
再加上如今“天妇罗”趴在主人的怀里，夏油杰也看不见对方肚皮上的拉链，仅仅以为是普通的宠物罢了。
因此他重新进入房间后一边随手关门，一边语气轻松地调笑道：“李小姐，你倒是挺宝贝你这只海豹宠物啊，这是市面上的仿生宠物吧？我刚刚摸到它皮毛下面的金属层了。”
“嗯。”
其实星野归一很清楚对方在说啥，因为现在这个世界早年经历过核战争，野外空气质量极差导致许多野生动物都灭绝了。同时在大都市里，人类惯养的不少宠物也都因为承受不住突然变糟的环境质量而死去，因此——咒术公司在多年前推出了“仿生宠物”这一概念！
这些宠物看起来是真的小猫小狗，实际上却是机器动物……优点在于它们拥有真正动物的活灵活现姿态，ai智能堪比5岁人类孩童，并且不会生并不会掉毛、不用定期喂食、宠物性格可以自行调节等等。当然，要是客人有定制需要，以上条件都能修改。
想到这里，夏油杰不知想起了谁，只是略微怀念地笑道：“我以前有个朋友，养了一头仿生北极熊在家里还给它专门定制了不同的专属墨镜玩。后来有一次在重要的会议上，我朋友还让那只戴墨镜的北极熊替他去开会——很好笑吧？”
“……”
这操作听起来怎么骚得那么熟悉？
不过星野归一表面上依旧眼神冰冷地看着他，连带着小海豹都一脸困惑地看着这个金发男人，好像夏油讲了个冷笑话一样无聊。
看着听众们愈发冷漠的反馈，夏油杰不禁陷入了一种“讲冷笑话失败”的微妙尴尬处境里，这种尴尬情绪在他成为一个口若悬河、舌绽莲花的民间宗教教主之后就很少有了。
因为会在这个年代还信奉宗教的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心里有鬼。
不过……
想起如今几乎变了个模样的盘星教和那个冒牌货教主，夏油杰就不禁恨得牙痒痒的。
但他很明智地没有在星野归一面前表现出来，而是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芯片递给对方。
“这是什么？”星野没有第一时间接受，只是问道。
“视觉临时同步系统芯片。”夏油杰努力维持着自己那转瞬即逝的好脾气去解释，“本来是用于拍摄‘超梦’或者第一人称直播视角的重要道具，但如果你使用上它的话，我就能在后台保持与你一致的视野同步状态。”
星野归一这才把左轮往腿上的枪袋里一塞，单手接过了芯片，然后似有所悟地问道：“接下来我要去做的事情，你不能出面？”
“对啦1这位金发帅哥眯起狭长的眼睛打了个响指，一副哄小孩的幼稚园老师语气，“现在依然有人在追杀我，我认为李小姐你应该不想受到这不必要的波及吧？”
女孩子蹙了蹙眉头，哪怕此时是个光头造型，也依旧让人觉得并不难看：“所以夏油先生你要我做的事情很危险？”
“不不不，一点都不危险，只是稍微辛苦一点。”男人伸出那条金属的手臂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苦恼的模样，“但我深刻怀疑那些场所外围的识别系统里都挂着我的悬赏投影……所以我绝对不能露面，但我可以借助芯片对你进行远程指导。”
“你说来说去，到底是要我去哪里？”星野不耐烦了，“你这是打算让我去哪家公司的仓库里抢条机械臂回来？”
“哎呀，那种事情太危险了，我怎么会舍得把我的合作者推进火坑呢？”夏油杰满脸微笑，十分和善地终于说出了真相，“我需要你……明天前往废品回收场，帮我捡几个垃圾回来。”
星野归一：？？？
不过直到夏油杰临走前，女孩子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夏油先生，你的悬赏很值钱吗？”
夏油杰似笑非笑地转过头来看着她，宛若一只狡黠的狐狸在打量着人。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李小姐，我唯一能够向你保证的是——任何拿到我这份悬赏的人都会被咒术集团追杀。”
“为什么？”星野感到震惊。
“因为他们公司的某个派系老大是我的挚友。那天晚上你也知道了，他的确想杀了我，但他也绝不容许我死在哪个赏金猎人的枪口下。”夏油杰无辜地像个红颜祸水一样歪歪头，笑容可掬，“他会替·我·报·仇的。”
星野归一：“…………”
我只是一个异世界土著，不太懂你们男人之间的友情jpg
她狠狠地关上了门。
外头夏油杰还在恬不知耻地喊话：“记得刚刚说好的时间地点哈1
这回连小海豹都气呼呼地骂了一句：“嘤嘤1
“好了别骂了。”星野不爽地揉乱了这个圆脑袋生物的毛发，rua了好几把，“对这种人你骂再多也没用。不过说实话，真想举报老夏换点悬赏金碍…”
此时走到旅馆楼梯处看看左右无人、监控破损许久的夏油杰打开窗户，从外面的铁架子消防通道跳出去走了。
他不能走旅馆正门，因为绝对会有监控。
不过好在消防通道直达旅馆建筑的外墙另一侧，夏油杰轻而易举地溜了出来后不禁叹了口气。
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才会来找这个女人的……
如今饱受背叛的夏油杰暂时无法再信任这座城市里的任何人，只有找到当初那个会为了救一个混混猴子而花钱的笨蛋外乡人才能做到一些事情。
一想到如今盘星教里那个与自己外形一模一样，说话方式和语气都如出一辙的仿生人教主，夏油杰就心中暗自发冷。
愚人节那天，他因为夺取咒术集团新任安保部部长乙骨忧太的私人智能ai“祈本里香”失败，被一路追杀，后来虽然捡回一命但隐约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等数日后夏油偷偷回去一看——居然有个新的“夏油杰”穿着他的僧袍和袈裟在主持教众的日常活动！
虽然对方脖子皮肤上没有条纹码led灯片，但作为真正的人类，他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对方不是人！
因为他才是真的，那个教主绝对是假冒伪劣的！
一切答案都水落石出了。
他的银行账户是被假货封掉后改了密码并火速转移资产、早年收养的两个义女也被仿生人高超的人格模拟程序给迷惑得认错了爹、无知的教众依旧虔诚地供奉着那个家伙、此后不间断的疯狂各路追杀也是源自假货出资出力的缘故……
夏油杰疲于奔命之际，只能把留了多年的长发减掉，染色，形象大变模样才算是勉强缓过一口气来。
但每当想起这些事就非常令他愤怒，所以对方觊觎自己的这个身份……到底有多久了？
“冒牌货……”夏油杰如今低声地咬着这个名字，“干得不错啊，把我逼到了这一步。”
“你想要真正地替代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