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暴怒的钟神秀
大周皇宫今日里有些特别。
几十个小太监手捧折子轮番在各宫殿之间快速跑过。
巡视的禁军早已见怪不怪，也不盘查，任由他们往来穿梭。
这些折子，全都是从落英街传回来的。
里面详细记载了落英街各个角落发生的事。
当然了，大多数折子记载的，都是高台之上正发生的事。
大周皇帝仍旧站在御书房的门口，脚边已扔满了折子。
也不许郑公公收拾，就任由这些折子越堆越多。
“嚯！”
大周皇帝又随手扔掉一本折子，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瞧瞧，海外宇内，天下归心，还真是一副好光景呢！”
语气浮夸，不似寻常。
直教跟随了多年的郑公公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恰在这时，又一个折子到了。
大周皇帝扫了一眼，直接扔掉，嘴唇张合，似是在问郑公公，又似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这林铁匠答应了要去文斗，却又藏在阴影里，到底是何用意？”
郑公公不敢胡乱揣测，小心翼翼地回答：
“回皇上，隐士高人的心思，奴才不懂。”
答着话，又接过一个新到的折子递了过去。
大周皇帝似乎是有些意兴阑珊了，并不接过，生硬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念。”
郑公公赶紧小心翼翼地打开折子，字正腔圆地念了起来：
“杨泽清宣布第一回合王道获胜，并未看出任何偏袒。
第二个回合于十息后开始。
钟神秀还未讲话，城南钱记绸缎庄的三公子钱来破坏规矩出言嘲讽。
说：
‘钟神秀，噢不，世子大人，您想好了这第二轮如何回应了么？
实在不行就干脆认输算了，越往后你只会越丢人。
别看我们李轩年纪小，却大道于心，一字一句莫不是深意暗藏。
他日请杨掌院润笔精简一番，又是一篇传世名篇！’”
念到这里，郑公公看了看大周皇帝。
见皇帝并无任何表情，才又接着往下念：
“杨泽清严厉呵斥了钱来不守规矩的行为，未看出其他情绪表露。
钟神秀也怒了，怒到脸都涨红了。
随手将一只画着阴阳双鱼的酒壶摔在了钱来的脚边。
随后用右手怒指钱来，并说……
并说……”
郑公公脸上现出为难神色，却是再也念不下去了。
大周皇帝面无表情道：
“接着念，秀儿说什么了？”
“皇上，这……奴才不敢念。”
大周皇帝立时来了兴趣，笑道：
“你跟了我多年，还有不敢念的折子？只管念来就是。”
郑公公没办法，吸了一口气，大声道：
“世子右手怒指钱来，并说……说……
‘放你娘的屁！’”
刚一说完，郑公公就噗通一声跪下了。
“皇上，奴才冒犯了！奴才该死！”
大周皇帝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
“秀儿啊秀儿！
好一个‘放你娘的屁’！
去，给朕拿壶酒来！
等等，差人给秀儿也送一壶去！”
……
落英街的众人又怎会想到大周国身份最尊崇的皇帝正全程在线吃瓜呢。
他们在钟神秀的一声怒骂之下，早已陷入了一片哄闹之中。
“这钟神秀也太没教养了些！竟在如此场合说出此等粗鄙之言！”
“刚输了一轮，又再受到嘲讽，想来是急了。”
“毕竟只是个纨绔公子，涵养上还是差了许多啊。”
“王霸之辩的结局已定，现在唯一的看点就是钟神秀输了以后会不会做出什么混账事了。”
……
虽然距离骂人已过了一阵，但钟神秀此时仍是满面通红，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并且，钟神秀并不打算压制这怒气。
眼见落英街嘈杂不休，久久没能安静下来，钟神秀直接起身，一脚将身前的案几狠狠踢翻。
瓜果散落而出，滴溜溜滚了老远。
仅剩的一壶酒也就此打翻，酒香四溢，慢慢融入渐深的月夜。
这一下来得突兀，隔得近的众人被吓了一跳，赶紧闭上了嘴。
落英街终于由近及远快速安静了下来。
钟神秀一脚跨过翻倒的案几，气势汹汹走到钱来身前，勃然怒骂：
“滚下高台，立刻！马上！
不要让本纨绔亲自动手！”
钱来毕竟只是商户之子，刚才也是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气趁势挖苦钟神秀并拍了杨泽清一记马屁。
此时面对暴怒的钟神秀，不由得就想起了传言中钟神秀的种种纨绔行径。
随即又想起那几个头破血流的文人，一时间吓得六神无主，呆立当场。
罗君岂肯任由钱来被钟神秀赶走，大喝道：
“钟神秀！这是文斗！你要做什么！”
钟神秀大步过去，一把揪住罗君衣领，将脸凑了上去，恶狠狠道：
“去他娘的文斗！老子再也忍不了了！”
“世子！”
杨泽清见事态的发展愈发地不可控制，赶紧喊了一声。
钟神秀一把放开罗君，又大步走到杨泽清案几前，居高临下道：
“你这个老匹夫，听到‘润笔精简’和‘传世名篇’的时候好像很开心啊？”
“放肆！”
杨泽清身后的老仆怒喝一声：
“老爷今日屈尊降贵前来当裁，岂能任你这小辈出言侮辱！”
钟神秀并不理会这老仆，脸色阴沉，俯视着杨泽清，一字一句道：
“杨大人，你知道么，本世子作为一个纨绔，能好好坐下来与你们文斗就已经很煎熬了。
他要不说‘传世名篇’这四个字，本世子倒还能逼着自己耐着性子好好陪你们玩一玩这儿戏一般的文斗。
就权当是无聊消遣了。
但他居然还要把李轩那误国误民的话粉饰成传世名篇？
你不觉得荒谬么？
不觉得愤怒么？”
杨泽清冷笑一声：
“你若觉得不服，或是有不同看法，大可以趁着这一回合阐述出来，这不正是文斗的意义所在？
在此撒野耍横有何用？”
“好！”
钟神秀顺势大喊一声，又道：
“看来本世子若是依着纨绔性子行事，怕是不能让你们服气了。
正好香还未燃完，本世子就再委屈一下自己，今天……
就好好让你们知道知道：
什么，叫做空谈误国！
什么，叫做虚言误民！
什么……”
钟神秀赫然转身，面对落英街数千民众，掷地有声道：
“叫做，他妈的，霸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