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外宇内,天下归心
面对几千人共同的疑惑,钟神秀淡定如初。
杨泽清终于有了表情,眉头已皱了起来。
“世子,老夫此来,可不是来看你消遣大家的。”
钟神秀大感委屈,道:
“杨大人怎么会觉得我是在消遣大家呢?
呐,这京都府谁不知道我是个不爱读书的纨绔?
我这刚一拿到题目,也总得思考思考嘛!”
杨泽清的老仆提醒道:
“一炷香还未燃完,世子可以先思索一番,然后再接着表述。”
钟神秀大方地摆摆手:
“不必了,就当这个回合送给他们了!”
罗君闻言大为恼火。
钟神秀表现的如此大度,就算他们第一回合赢了,也颇有一种胜之不武受了嗟来之食的感觉。
他看了看笑意盈盈满不在乎的钟神秀,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当即嘲讽起钟神秀来:
“送给我们?
说的好听!
你不过是想要以第一个回合输了为代价获取我方的论点和论据!
然后在第二个回合里针对我们的论据进行辩驳!
哼!
你就这么有信心么?
就如此笃定会赢下后面两个回合么?
可别到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
钟神秀哭笑不得,这家伙内心戏还真多!
轻飘飘地反问了一句:
“本世子有必要那样么?
真想知道你们的论据,本世子直接选择后发不就行了?”
罗君闻言一愣,他实在是搞不懂钟神秀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随后猛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从他们上了高台开始,就被钟神秀一步一步牵着鼻子走。
不管是气势还是道理,就从来没有占过上风。
一念及此,罗君郑重地告诫身旁的一个年轻人道:
“李轩,这钟神秀不简单。
好好发挥,按照之前写好的文章背。
勿要做不必要的增加和删减,以免被钟神秀抓住漏洞。”
李轩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了高台中央。
“好一个送我们的。”
李轩直视钟神秀,傲然道:
“我们心中有大道,又何须你让?”
钟神秀颇为不耐烦:
“行了行了,有话赶紧说,本世子和你们斗完还要去流云楼里快活呢!”
“你!”
李轩讨了个没趣,就想要怒斥钟神秀。
想起罗君刚才的话,又硬生生吞了回去,变作了一声冷哼。
杨泽清的老仆很快就重新换上了一支香。
李轩面对落英街百来张酒桌,面对酒桌旁的空地里密密麻麻的人群,标标准准行了一个书生礼,开始了他的王道之论。
“夫王道者,以德行仁。
仁在而人立,人立则国兴。
广施仁政,君爱臣、臣爱民、民爱君,人人相爱、互为依仗,不亦天道乎?
天道运而无所积,故万物成;
王道运而无所积,故天下归;
圣道运而无所积,故海、内、服!”
李轩越说越是激昂,满面红光、神采飞扬,声调都不自觉高了起来:
“君不见,古之明大道者:
先明天而道德次之;
道德已明而仁义次之;
仁义已明而是非次之;
是非已明而赏罚次之。
王道之行,以德服人,因德而仁义生,仁义生则是非明。
是非已明,赏罚岂非多余乎?。
是故,百姓安居乐业、臣子专心施政、君王向圣而得大道。
至此……”
说到此处,李轩两袖一甩,潇洒地往身后一背,眼神扫视台下,大声道:
“海外宇内,天下归心!”
“好!”
“好一个海外宇内,天下归心!”
“下一届稷下学宫收人没你我不看!”
……
这一字一句,全部被扩音珠吸收,又即时地传播开去,被落英街上的人们听得个清清楚楚,引来一片经久不息的叫好声。
李轩得意至极,趾高气昂地看了钟神秀一眼,坐了回去。
神秀帮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都一头雾水。
这每一个字他们都认识,但全部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了难懂的天书。
要说完全听不懂吧,有的句子也还是能听明白的。
要说听得懂吧,全篇下来,也就记住了最后一句“海外宇内天下归心”。
萧谨行挠了挠脑袋,哭丧着脸对旁边的人道:
“他到底说了个什么?”
旁边那人摇摇头,表示不懂
萧谨行一一看去,神秀帮众人莫不是一脸懵逼。
萧谨行最后甚至看向了二牛。
二牛是一个字也没听见去,正兀自胡吃海喝。
见萧谨行看了过来,就着一口酒把嘴里的食物咽下,道:
“看着我做什么?我要是能听懂,那不就成了钟公子那样的人了么!”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赶紧补充了一句:
“当然了,就算成了那样的人,我也长不出钟公子那样的招小娘子喜欢的脸。”
……
钟神秀自然是听懂了。
虽然他文学功底不是非常强,但好歹穿越前也是语文课代表,学文言文时也是用了功的。
李轩这半古半白的发言,要理解起来,确实也没什么大的难度。
在他看来,李轩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说白了就一个意思:
君王以仁义治理国家,国内的老百姓呢,就会心中有仁义,然后就会和平相处不起争端。
到最后,甚至连赏罚的规则也就是律法都不需要了。
天下人一听说,哇,还有这种好地方!
于是羡慕的不得了,纷纷来投奔。
就这样,天下归心,君王也成了得道的圣人。
【瞧瞧,想得多美!
就这,还有这么多人叫好?】
钟神秀心中不屑。
杨泽清却是异常欣慰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感慨道:
“现在的年轻人呐……不得了啊!”
老仆人在身后笑道:
“老爷当年刚进京时,又何尝不是如此意气风发呢!
一首帝王颂更是得到先帝亲笔批注,一时间风头无两,至今还是一桩美谈呐!”
杨泽清脸上笑意更甚,轻抚鄂下长须:
“老喽!老喽!”
罗君察言观色,终于等到机会,适时奉上一个香喷喷的马屁:
“杨大人老当益壮,风采更胜当年呐!”
杨泽清故作清高地摆了摆手:
“往事已成云烟,再提就有显摆的嫌疑了!
今日文斗,正是你们年轻人大放异彩的大好时机,罗贤侄也须得拿出不甘人后的劲头出来啊!”
罗君恭敬应允。
杨泽清又看向钟神秀,脸上笑容瞬间收起,甚至都有些生气了。
只见钟神秀懒懒散散地窝在椅子里,兀自吃着瓜果喝着美酒,似乎对这场文斗、对适才李轩的发言毫不关心。
“世子!”
杨泽清的语气已颇有些重了。
“世子如此仪态,着实毫无尊重可言呐。”
钟神秀张嘴吐出一颗葡萄籽,大大咧咧道:
“这第一个回合横竖是输了。
本世子不吃点喝点找点慰藉,难道要当着你们的面大哭一场吗?
还是说要大大赞赏他们一番?
想屁呢!”
“好!”
杨泽清一张脸板起,大声道:
“既然世子心中有数,那老夫就直接宣布了。”
钟神秀用手挤出一个假笑,生硬道:
“您请便。”
随后拿起一颗桃子大口吃了起来。
吃也就算了,还要显摆一番:
“我的天,柔儿,你洗的桃子真好吃呢!
香喷喷、水乎乎、嫩唧唧。
我都差点一口把舌头咬掉啦!”
这情景,简直太不把文人们放在眼里。
罗君看了看一脸姨母笑看着钟神秀的易水柔,一股无名之火陡然冒出来。
“钟神秀,你不要太过目中无人!
你已输了一局,若再输一回合,王霸之辩便是我们赢了!”
杨泽清见钟神秀就要驳斥罗君,直接就抢了先,根本不给钟神秀出声的机会。
“老夫宣布,王霸之辩第一个回合,李轩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