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没教养的东西
待到亥时还差不到一刻的时候，落英街头忽地变得格外的喧闹起来。
正吃着喝着的人们纷纷转头去看。
只见一群人从街道正中特意留下的过道里缓步而来。
过道两旁的酒桌上不时有人起身与他们打招呼。
这群人身穿统一白色长袍，折扇纶巾、昂首挺胸、器宇轩昂。
端的是潇洒倜傥。
议论声立时四起。
“快看带头那人，那不是文采享誉京都府的罗君么？”
“就是那个多次拒绝入仕，连礼部尚书亲自去请都请不动的罗君么？”
“不错，没想到文人们竟然把他请出山了！”
“钟神秀今晚只怕要被这罗君喷得灰头土脸颜色尽失了。”
……
这一行竟然多达四五十人，声势浩大。
显然是从一开始就并不打算给钟神秀留任何的脸面了。
这些人到了木台前方，又分作两股，分别从左右两侧登上高台，在蒲团上相对而坐。
“哼！”
一声冷哼在木台上响起。
经由老邢事先放在木台四个角的扩音珠放大，清晰地传入了落英街上每一个人的耳中。
落英街顿时在这突如其来的冷哼下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那个声音又接着响起：
“纨绔就是纨绔！
自己有案几，却只给我等一个蒲团，简直太过无礼！”
嚯！
这文斗还没开始，就已经杠上了！
围观众人无不脸泛红光。
有好戏看喽！
且看钟神秀那个纨绔公子如何化解。
在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期待眼神中，钟神秀却并没有任何回应。
实在是他懒得回应。
老邢因为一时不忿，所以刻意只给文人们安排一个又硬又小的蒲团。
但钟神秀当时却并没有制止，之后也并没有让老邢改过来。
原因很简单。
说白了，这次文斗原本也不是什么友好和平的交流。
文人们想趁此机会大大展现自己的才华，以钟神秀为垫脚石，给自己的前途铺路。
而钟神秀无非就是想堵住他们的嘴，安安心心结个婚。
钟神秀有错吗？
没有。
有错的是那些文人们！
哥结个婚，你情我愿郎情妾意的，要文人们多嘴？
还要无端被你们骂？
没指着你们的鼻子骂娘已经是哥最后的修养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钟神秀对这些文人们置之不理，并不搞什么文斗，也丝毫不会影响到他奉旨迎娶白富美这个结果。
现在钟神秀非但没有不理他们，还给他们一个机会来一场文斗。
说一句仁至义尽不过分吧？
再说了，对待有错的人，和他客气个鸟啊！
想要酒水？
想要好脸色？
想屁呢！
……
不过，围观的人们哪里知道钟神秀的这些想法。
见钟神秀并没有出现、也并没有出声反驳，还以为钟神秀是自知理亏之下怂了。
二牛却是急了，囫囵吞枣地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大喊道：
“钟公子，你倒是出来说两句啊！可急死个人了！”
钟神秀此时正在天字阁内，由易水柔给他整理着装。
易水柔动作温柔，虽然没说话，但是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和二牛是一个想法。
但她蕙质兰心，除了之前拿两个金盆隐晦暗示钟神秀“金盆洗手”之外，从未对钟神秀的言行做过任何干涉。
向来都是默默支持。
钟神秀看见易水柔神情，又听得二牛的大喊，不由得哑然失笑。
正要让易水柔放宽心，却听见木台上响起一声阴阳怪气地嘲讽：
“这是什么地方？
是你一介农夫能来的么？
是你能随意插嘴的么？
没教养的东西！”
钟神秀大为震怒。
他之前在二牛身上看到了久违的、最接地气的纯良与朴实，且大受感动。
他不允许有人玷污这份纯粹、玷污这份感动。
“啪！”
钟神秀狠狠地推开天字阁的窗户。
不过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木台上的文人们。
刚才骂二牛那人见了钟神秀，再次出声：
“你就是钟神秀？”
语气十分不屑。
且傲慢。
钟神秀仍旧不说话，身旁却多出了一个女子。
一个漂亮女子。
人们顿时惊呼出声。
“四楼，天字阁，她……她是易水柔！”
“真的吗？真是她吗？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是个绝色美人。”
“想不到今天竟然能见到天下男人都想见上一面的易水柔！”
……
易水柔也并不多话，左手抱一把古色古香的琵琶，右手轻轻一拖，便带着钟神秀从窗子里飞出。
衣袂飘飘、裙摆飞扬；
头顶明月、郎才女貌。
缓缓落到了木台中央。
不少人都看得痴了。
会飞的人他们见过，美人他们也见过。
但排在“绝优女子排行榜”第二位的美人从他们眼前飞过，还带了一个英俊到让他们自惭形秽的美男子……
这阵仗……
还真没见过。
甚至想都没想过。
二牛更是半张着嘴，好一阵，才说出话来：
“媳妇，这……这是仙女吗？”
此时，钟神秀已经落座，易水柔安安静静站在一旁，看也没看文人们一眼。
“好你个钟神秀！”
说话的依然是刚才那人。
“不仅不给我们准备酒水瓜果，还让我们好等，你的眼里，就没有一点礼数吗？”
说罢，还偷偷瞄了瞄易水柔。
却见易水柔一双美目全在钟神秀身上，根本没有多看他一眼。
心中妒火暗生，对着钟神秀质问道：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又有几个文人争相附和：
“对！简直岂有此理！”
“如此不讲礼数，与野兽蛮子有什么区别！”
“原来你是如此没有教养吗？”
……
面对这些指责与谩骂，钟神秀也懒得与他们比谁的嗓门更大。
直接拿起案几上的酒壶狠狠摔了出去。
文人们即使早就做好了钟神秀可能会犯浑动手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钟神秀才一出现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摔东西了。
十年纨绔的积威这时就显现了出来。
这几个文人与街上众人都冷不丁地被钟神秀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整条街一时间竟出奇地安静。
过了几秒，那几个文人才觉得脸面有失，壮着胆子再次骂了起来。
“你……你竟这般粗鲁，你想做什么？”
“今日可是文斗，你……你不要乱来啊！”
“整个京都府的人可都看着呐，你敢动手，就是你输！”
……
二牛听得这些话，大为憋屈，恨恨地道：
“为什么动手就是输了？
这些家伙这么嚣张，居然还不能打他们？
钟公子怎地还不说话？
我都快替他急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