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反了你了
钟神秀径直上了流云楼四楼的天字阁。
易水柔早已在里面备好了酒菜等着,见钟神秀推门进来,赶紧起身相迎。
待钟神秀坐定,易水柔又赶紧端来两个金灿灿的水盆。
一个用来洗手,一个用来洗脸。
钟神秀倒也不避讳,任由易水柔牵起他的手放入盆中温柔地擦拭。
又低头一看,却见易水柔眉头微蹙,似有什么心思。
当即打趣道:
“今天的盆怎么变成了金色?
柔儿是想我金盆洗手退出今晚的文斗么?”
易水柔悠悠地叹了口气:
“柔儿的这点小心思根本瞒不过公子。”
说话间,手已洗好。
钟神秀呵呵一笑:
“柔儿的担忧,本公子知晓了。
只不过现在箭在弦上,已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
易水柔拿出一块新手帕打湿,拧了半干,没好气地塞在钟神秀手里,幽怨道:
“这脸啊,柔儿不洗了。”
“哈哈哈!”
钟神秀开怀大笑: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小柔儿发脾气呢!
别说,还挺招人爱哟!”
说罢,用这新手帕胡乱擦了把脸,大口吃起菜来。
“唔……好吃!”
钟神秀满嘴满口的菜,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易水柔心中担忧,并不多说话,只是默默地为钟神秀倒酒。
等到吃饱喝足,钟神秀才再度开口:
“好柔儿,今晚我需要你的帮助,只是得委屈一下你,你愿意么?”
易水柔坐下,盯着钟神秀的眼睛,坚定道:
“柔儿愿意。
就算公子是让柔儿以色侍人,柔儿也不觉得委屈!”
“呸!”
钟神秀狠狠地啐了一口。
“就那些个虚伪文人,配柔儿牺牲色相么!”
说罢,又接着道:
“说正经的,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请柔儿到时弹上那么一曲,为我增增势。”
易水柔脸上显出自责又哀怨的神色,低声道:
“柔儿能为公子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瞎说!”
钟神秀拉起易水柔柔弱无骨的细腻小手走向床榻,笑道:
“你还是我的枕头啊!
须知,这世上除了吃喝拉撒,最最紧要的,就是能睡个好觉了!
没了你的大腿,本公子便是连睡觉都睡不踏实。
哪里还有精力对付那些文人?
今晚我若能赢,功劳全是柔儿你的!”
易水柔羞赧一笑,啐道:
“公子就会取笑柔儿,一点也没个正形。”
……
这一觉睡的很是舒服,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易水柔推开靠江一面的窗子,立时有金黄的夕阳洒进屋子。
整间天字阁瞬间被填满,变得昏黄而静谧。
钟神秀只觉岁月一片静好。
但他心里真切的知道,一旦打开临街一面的窗子,他就将再度沉入纷杂无趣的现实中去。
而且,他更知道,这窗子,必须得打开。
无法逃避,只能面对。
站在窗边,钟神秀居高临下地看着热闹非凡的落英街,任由各种话语钻入耳中。
“听说了么?今晚翰林院的杨泽清杨掌院会来!”
“什么?!这不可能!杨掌院岂会来参与年轻人之间的争斗?”
“不知是谁请了他来做此次文斗的裁判。”
“裁判?那钟神秀岂不输定了?杨掌院向来瞧不上不学无术的纨绔们。”
……
……
“你说,这个驸马爷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非得惹这些文人做什么?”
“是啊,而且比什么不好,非要和文人们比文采,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谁知道呢?真是没想到啊,这纨绔要是狠起来,居然会自取其辱。”
……
……
“老兄,你也是来瞧热闹的?”
“可不是么!我京都府小灵通,岂能错过这种大事?”
“想不到老兄就是名传京都府的、号称无事不知的小灵通,失敬失敬!”
“虚名,虚名罢了!低调,低调!”
……
……
“小灵通老兄,这落英街从头到尾都摆满了酒桌我是可以理解的,无外乎就是招待我们这些见证者,只是……
这酒桌上的有些牌子倒让我疑惑了。”
“你是说这块‘杨家村’的牌子?”
“正是,还有什么‘坡子街’、‘郑家寨’之类的,这些不都是贫民区和城外偏僻穷苦的村子么?
不是我说,他们大字都不识一个,请他们来,他们能听懂文斗么?”
“这事吧,说实话,我倒是知道其中一二,但却不能说。”
“为何不能说?”
回答这人的,是小灵通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废话!
说了不就露馅了么!
鬼知道钟神秀这是几个意思,俺小灵通的招牌可不能砸。
……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月亮缓缓东升,落英街上也点起了各式灯笼。
人声嘈杂,更胜白天。
此时不少桌子上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人在不断地涌入街中。
街道两边的酒楼乐馆的临街阳台、客房、走道也早已被有钱有权的人包下,只为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
就连有的屋顶上都坐了人,显然是来看热闹的江湖人士。
等到天色完全黑下来,落英街上已是摩肩接踵人声鼎沸。
流云楼前的高台此时已经搭好。
台子的一面是一堵木墙,木墙又被一整块白布覆盖。
墙根正中处,摆了一张案几,案几上放了一个名牌。
正是用朱砂写就的“钟神秀”三个楷字。
鲜红且醒目。
案几的右边,木台的最边缘处,在灯光的阴影里,亦有一张案几。
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名牌上的“杨泽清”三个字。
除了这两张案几,木台上还放置了数十个蒲团。
这些蒲团被木台正中留出的一丈宽的过道分为了左右两个阵营。
正是老邢专门为文人们准备。
钟神秀在四楼看见这情景,不由得哑然失笑。
这个老邢,给自己准备了案几和椅子,却只给文人们准备了蒲团。
同时,还将杨泽清安排在了阴影里。
这样一来,整个木台的焦点,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正中的、正对整条落英街的钟神秀身上了。
再一细看,钟神秀又有发现。
他那张案几后的木墙正中,似乎隐隐约约写了个大字。
不过这大字又被一块灰布遮盖,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亥时快到了,钟神秀正准备下楼,却听见了一阵异常的哄闹传来。
放眼看去,却见几个文人打扮的家伙正在与几位平民争吵。
具体的没听清,倒是一个粗壮的声音格外清晰:
“凭什么让你们坐?认识字就了不起啊!
早知道要受你们这鸟气,就算有免费的酒菜,我二牛也打死都不会来!”
二牛?
似乎在哪里听过?
钟神秀稍加思索,当即反应过来。
那位洗衣的老婆婆的儿子不就叫二牛么?
再看与二牛争吵的几个文人,钟神秀眼睛一眯:
我的客人你也敢欺辱?
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