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唐棠（1）

    入夜，典苍斋里，王妈妈正伺候着顾老太太安置。这时，思烟走了进来，将落云阁之事，细细地说了一遍。

    待思烟退下，王妈妈才问道：“老祖宗，您看云娘还拖得起吗？”

    顾老太太长叹一声，“拖得起拖不起，得看天了，也看个人的缘法。”

    “那大姐儿的婚事…”

    “我这个儿媳妇，心还是太善。若换了旁人，早把她们母女撵到庄子上去了，怎会管她死活？即便是大婚前没了，也可以拖着不报，等芊蕙出阁了再做料理。何苦放在眼皮底下，惹人嫌？”

    王妈妈见顾老太太有些心烦，忙换了话题，问道：“老奴听说今日席间，唐家提及了旧日的婚约。主君以要与您商议为由，给推了。以老祖宗看，这婚事允与不允？”

    顾老太太略微沉吟片刻，说道：“允肯定是允的，难道还毁了祖宗立下的誓，不成？只是这人选还需要斟酌斟酌。”

    “依您看，大娘子相中了唐家小哥没有？”

    顾老太太冷哼一声，“要说这个哥儿相貌也堂堂，只是单薄了些。商贾之家，与咱们家已是不配。大娘子自然是舍不得芊瑜的，无非是在那三个丫头里选一个。”

    “那会是哪个呢？”

    “依我看，那个孩子的面相不是长寿之人，芊兰太小等不得。那人选不是芊羽，就是芊婷了。若说唐家虽是商贾，但到底富甲一方，丫头们嫁过去，也不甚委屈。”

    王妈妈点点头，不再搭话。

    此时，芊羽安静地坐在落云阁门前的石阶上。仰望天空，繁星点点，一轮明月安详地挂在空中。在急诊室的那些年，早已见惯了生死，有时还会觉得死是种解脱。可时至今日落到自己身上，反倒接受不了了。低下头，狠狠地擦掉眼角的泪水。

    芍药走了过来， “姑娘脸都肿了，拿个湿帕子敷敷，多少管用。”说罢，将湿帕子递给芊羽。

    芊羽接过拍帕子，点点头，说道：“你也早点睡吧，我坐会儿就回去了。”

    芍药见状，依言离开。

    芊羽一个人坐在石阶上，静静地回想着：以为自己不过是个看客，不愿轻易释放感情，不想过于依赖现世种种。可如今眼看着云娘要去了，又真的舍不得，原来自己早就身在局中。老天呀，如果这是场梦，到底是个美梦还是噩梦呢？

    正在此时，一个黑影从落云阁门前踉跄而过。芊羽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唐棠。只见他手捂胸口，脸色惨白，大口地喘着气，踉跄前行。芊羽自知不好，急忙跑了过去，将唐棠稳住。

    她将唐棠环在怀中，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一起坐到地上，用手去探他脖子上的脉搏。此时唐棠已开始大汗淋漓，心率已增至一百以上每分钟，并伴有响亮的哮鸣音。芊羽猜测唐棠是过敏性哮喘症发作，想必是周边有过敏源。

    于是她赶忙将手中的湿手帕摊开，捂在他口鼻处。芊羽搂着唐棠，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按我说的做，你现在跟着我的节奏，吸气，吐气。吸气，吐气。对，就这样，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许是湿帕子隔离了花粉之类的过敏源，许是唐棠见了旁人，心里有了倚靠，反倒静了下来。按照芊羽的频次吐纳了几分钟，便调整了过来。

    二人这样坐了许久，芊羽才松开了手，问道：“你是什么过敏源过敏？”

    唐棠茫然地看着芊羽，半晌才会问道：“什么叫过敏源过敏？”

    芊羽一惊，忙换了个问法：“我的意思是，你这哮喘都是什么时间发作？有没有规律？”

    唐棠依旧摇摇头。

    芊羽低头沉思了一阵，说道：“你以后要留意一下，看看自己靠近什么植物会觉得胸闷呼吸急促，或者你发病时都是什么季节什么时间段。这样，你就能摸清规律，提前有个预判。”

    “预判？”

    “就是提前有个防备。比如你靠近夹竹桃时，会觉得不舒服，你就要远离这种花。另外随身携带几方帕子，不舒服时轻掩抠鼻，找个阴凉通风的地方坐下，按刚才的频次吐纳，尽量保持心理平静，很快就能过去了。千万不要着急，要保持心态平和。”

    唐棠连忙点点头，方答道：“晓得了，这次还真是恢复得最快的一次。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知道这些。”

    芊羽脸一红，忙岔开话题，“我知道这些有什么打紧，到是唐家哥哥您，这个时辰在府中乱走，怕是不合礼数吧？”

    唐棠听了不禁脸也一红，答道：“我是跟静宇兄聊得投机，忘记了时辰，此时方散。跟着的小丫鬟不小心弄灭了手里的灯笼，另外找人去点火。我原想着借着月色先走着，不料没走多远忽就觉得胸口憋闷，头晕目眩。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这里。幸好得三妹妹相救。”

    正在此时，两边的小丫鬟们皆寻了过来。二人见状，便相互行礼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