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童年（1）

    当芊蕙委婉地提及请教养嬷嬷一事时，宋绮墨还当女儿是担心自己礼数不周，怕进了学士府错了礼数、乱了规矩，忙应了下来。待嬷嬷进了顾府后，芊蕙表示自己一个人学难免寂落，不如让芊瑜、芊羽两个妹妹一起旁听。宋绮墨不疑有他，便同意了。

    于是，一脸黑线的芊瑜、一脸懵逼的芊羽不得不每天卯时起床，辰时就到卷墨轩跟着芊蕙一起学规矩。

    专职教养的李嬷嬷历来被各家请去教导规矩，因此在女子德容言工方面很有心得，人也严厉，每每训诫不露一丝笑意。芊蕙自幼跟在宋绮墨身边教养，也是宋妈妈一手调教，这些方面自是不差。李嬷嬷见自己一身本事无用武之地，转而督导两个孩子。

    每日间，两个娃娃一到卷墨轩就先要立容，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李嬷嬷在堂中正坐，芊蕙在侧看管着她俩。这立容可不是简简单单地站规矩，经立时需正身、平视，双手相合，掩在袖中置于胸下方。一个时辰的立容后，是一个时辰的坐容。虽说可以坐下来休息，但也需膝盖并紧，臀部半坐在椅子上，不得靠背，双手要放在膝上，目视前方。就这样，一上午的时间就在这两项中度过，用过午饭，二人有一个时辰的午睡。下午的课程会相对简单些，插花、刺绣、烹茶，这些芊蕙都会参与。姐妹间说说笑笑，倒也惬意。

    芊瑜是个天分极高的孩子，加之一直养在宋绮墨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凡事皆一点就透。行事做派，学识气度常令李嬷嬷赞赏。芊羽虽没有慧根，学得慢些，但毕竟有之前二十多年的经验积累，察言观色、举一反三的本领也是如火纯淸。芊蕙就更不必说了，一言一行皆有章法，插花、刺绣、烹茶尺度拿捏精准，令嬷嬷挑不出错处。

    因此，李嬷嬷常跟宋绮墨夸赞，称这三位姐儿都是水晶玻璃人，即便是放到京都贵女圈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宋绮墨听了，心中自然高兴，每天往卷墨轩送的吃食一日比一日精细。

    那日大雪纷飞，用过午饭，姐妹三个都不午睡，跑到院子里玩乐。飞扬的雪花，像在空中飘舞的蝴蝶，在三个姑娘的身边旋转。芊瑜、芊羽带着一群小丫鬟们堆雪人，芊蕙则领着入画要去摘红梅，还未走出卷墨轩大门，一个雪球砸在身上。芊蕙转身一看，见一身红衣的芊瑜笑嘻嘻地把玩着手中的雪球，挑衅地看着自己。

    芊蕙不由得笑骂道：“你个小丫头，不好好去玩，跑到这里来作妖？”

    芊瑜笑着答道：“那有什么，这么好的雪，便要附庸风雅，摘什么红梅？平日里也没见你摘个花呀，草呀的，怎的一下雪就矫情起来了？等明儿嫁了人，可别整这个劳什子！”

    芊蕙见她牙尖嘴利，立刻附身抓了一把雪，攘了过去。芊瑜笑嘻嘻地躲开，还不忘把手里的雪球扔过来。

    芊瑜的小丫头随心，见两位主子闹了起来，雪人也不堆了，忙跑过去帮忙，怎料刚到芊瑜身边，就被入画撒了一脖子的雪。随心冷得直跳，大叫着让众人来帮忙。一时间，芊蕙的丫鬟和芊瑜的丫头皆打了起来，你扔我扬的，好不热闹。

    芊羽见了，忙拉着芍药躲到一边。

    芍药还傻乎乎地问道：“姑娘，那雪人还没弄好，咱不堆了？”

    芊羽白了她一眼，说道：“还弄？你还真是没眼色的，这会子怎么堆啊？你们没见都打起来了？”

    “那咱们不帮忙吗？”

    “帮谁呀？大姐姐，还是帮芊瑜？”

    “当然是帮大姑娘了，她平日待你那么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想着给咱们。二姑娘就不一样了，素日里也没少编排咱们。这自然是要帮大姑娘了！”

    芊羽观察了一下战况，摇摇头，“算了算了，都不帮，她们姐妹斗法，与咱们什么相干！人家是亲姐妹，我一个外人掺和什么？万一再惹恼了一个半个的，我又得去跪祠堂！我才犯不着趟这浑水呢！”

    正说着，只觉脖子里一凉，一簇雪顺着衣领滚了进去。芊羽顿时冷得蹦了起来，见芊瑜站在身后，正挑着眉讥笑地看着自己。

    “你…”芊羽一时语塞。

    “你这个人，平日里就惯会卖乖讨巧。如今见我们玩笑，自己倒躲到一边。大姐姐，你快看啊，平日里你也没少疼她。这会子，你见她帮你半点没有？”

    芊蕙见了，笑道：“你个小丫头惯会挑拨，芊羽本就老实，你还去捉弄她！小心一会儿我们一起收拾你！得了，雪也大了，咱们赶紧回屋吧，换身干净衣服，可别着了风寒！芊羽，快过来！”

    芊羽见状，忙拉着芍药跑了回去。

    院中的雪越发大了，仿佛仅一瞬间的功夫，院中的树枝、楼台上皆挂满了雪珠。大风卷着雪花，模糊了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