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门道（1）

    顾老太太略略沉吟，“咱们顾府一向人丁单薄，谁成想到了你们这一代竟然枝繁叶茂起来。我想着，日后若举家回了京都，老宅委实住不下。不如提前找个可靠谱的人选选宅子，若有合适的就定下来，将来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宋绮墨点点头，“母亲思量的极是，儿媳也想着这事儿，已经写信回去，托我兄嫂帮忙参量，若地段价钱合适早早下手。如今京都的地价也是一天一变，若能早些定下来，儿媳心里也就踏实了。”

    “很是，我记得我做闺女时，一百两银子可以在京郊买十亩良田，如今怕是出五百也很难寻到了。”

    “还有件事儿，想着提前向母亲讨个主意。若选中了新宅，那顾府老宅是不是要放出去？”

    顾老太太低头思量一番，说道：“依我看，若银子够使，就不要轻易放出去。将来分家，慕逸、慕遥两兄弟总归是有个落脚的地方。况且老宅地处闹市，正是好地段，放出去可惜了。”

    “是，儿媳省得了。”

    宋绮墨得了顾老太太的授意，回了揽月轩叫宋妈妈拿来了名册细细的盘点，又与各院主事妈妈众议了一番。次日便叫来了人牙子，将几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子发卖了，同时又发落了几个办事不牢靠的婆子，将外院几个小管事发配到庄子上。一时间，顾府上下人人自危，皆小心翼翼，生怕错漏。

    宋绮墨见府内气氛压抑，便出钱嘉奖了几个办事得力的婆子，给各院散了些钱财，又给几位小娘送了些钗环首饰，方才过去。

    顾长业见了，不禁称赞几句，认为宋绮墨很有当家主母的气概，不光能恩威并施，也懂得开源节流。如今这一大家子，确实需要精打细算，方能长久。为了支持宋绮墨，顾长业更是裁减了几个身边伺候的小厮，并叮嘱各院皆不可奢靡。几位小娘倒也安分，各个都守着自己的子女过活，未出来作妖。

    那日，宋绮墨陪着芊蕙看账本。

    “母亲，这个账目是不是不对？”

    “哪里？”宋绮墨凑过去问道。

    “这里，这米价是不是不对？我记得我理家时，米价是一百钱一石，后来是一百五十文一石。我询问过管事的，说是年前黄河水灾，旧年的粮食都消耗殆尽了。余粮不足，新粮又上不来，所以才涨价了。”芊蕙翻动的账本，仔细地核对着米价，“可这前后不过才数月，怎的米价竟折了一半？”

    宋绮墨笑了笑，说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我想着，肯定是管事的欺我是闺阁女儿，不懂外面的行当，才故意抬高了价格，从中取利。如今是母亲理家，又出手惩戒了几个不力的小管事，这采买之人怕了。”

    宋绮墨点点头，“这是其一，说到底也是时间所致。如今已近深秋，新米早就上市，价格自然回落，但这差额能折一半，想必也有你所说的原因。若如今仍是你在理事，该如何办呢？”

    芊蕙略想想，答道：“将这采买之人拉出来，当着众人的面打一顿，以儆效尤。”

    宋绮墨点点头，“这确实是治标的办法，但到底是浅显了。咱们这一家子，上下百十口子，每月所用粮油无数。采买随随便便加一点，累积的数额就不容小觑。但这账本到内院之前，是经管事审核支取的，所以管事的也难辞其咎。他但凡精心一点，就不会任由采买虚报，除非…”

    “除非管事的也得了利，拿了好处？”芊蕙抢白道。

    “对，若说采买之人是小蛀虫，那这管事就是大蛀虫。”

    芊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那是说，咱们应该把管事的也抓起来打一顿？”

    “对，也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