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宋绮墨

    揽月轩是顾府内宅正院，正房五间，又有东西耳房三间。五月天，院中一片繁华，新栽种的石榴树，花开得正艳，寓意着多子多孙。娇艳的芍药、摇曳的丁香，香气四溢。芊蕙带着慕逸在树荫下，正逗着芊瑜玩笑。芊蕙折了丁香，放到芊瑜鼻子前，小姑娘闻到香味，呀呀地叫着，伸出小手去抓挠。慕逸挥舞着木剑，欲帮妹妹打一下一朵石榴花来。芊瑜刚刚会走，正在兴头上，歪歪斜斜地满院子追着哥哥姐姐，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个个机警，紧盯着自己的主子，生怕错了半分。

    此时的宋绮墨，慵懒地靠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本诗集出神。

    宋绮墨，尚书家的嫡次女，原也是金尊玉贵地养大，在京都千金圈儿里也是极负盛名，琴棋书画、治家理事样样精通。自及笄之年起，官媒纷至沓来，求娶之人络绎不绝。宋绮墨也古怪，并不喜高门显贵，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由于嫡长女已嫁入王府为妃，次女不宜再攀权贵，故当初尚书府选婿时，虽婉拒了众豪门的拜帖，但也并未相中从四品侍郎的顾长业，只在京都择选家世渊源的清门人家。没想到顾老太太不死心，带着顾长业亲自上门求娶。

    也算是二人有缘，那日宋绮墨一时好奇，偷偷地到了前厅隔着屏风相看。没想到，仅一眼便看上了。

    于是，宋绮墨下嫁给顾长业，婚后未足一年，便跟着他外放出去了。

    那时，宋绮墨正怀着头胎，跟着顾长业从京都远赴江陵任上，这一路舟车劳顿，结果因气血不调，四五个月上居然滑胎。为此，宋绮墨大病一场，养了一二年，精神才有所好转。正是借着这个机会，宋绮墨以生嫡长子为由请示了顾老太太，便将顾长业的屋里人尽数打发了。

    自此六七年间，顾长业身边除了宋绮墨，再无旁人，也算遂了她的一番心愿。如今，又举家迁到郑州任上，刚踏实了不到两年，就出了岔子。先是云霄趁着自己身子不便，不知廉耻地怀了孩子。接着，老太太送来了顾长业的青梅竹马 – 秦晓茹，再有季大人又塞了个萧兰芝进来。云霄不足为据，本就是露水情缘，想着以后也掀不起浪了。可这秦萧两个姨娘，一个是良妾，一个是贵妾，都半点动不得，如今又都有了身子，万一出了个庶子，也够给自己添堵的。

    想到这，宋绮墨不由得深吸一口气，轻抚胸口，近来一想到这事儿，自己就不免胸口疼。其实自己也不是非要拦着顾长业纳妾，倒显得自己不贤惠，失了礼法。只是自己原打算再生一个嫡子后，就开始张罗，没想到天不遂人愿。若芊瑜是个哥儿，就好了。

    宋绮墨放下诗集来到院子里，只见三个精致可人的娃娃都聚在石榴树下，围着云霞用丁香穿花。云霞正用一个鱼线将淡紫色的小花紧紧地串在一起，变成一个个花环，此时芊蕙、芊瑜都有了，这个是给慕逸做的。

    很快，每个娃娃手腕上都多了一串花环。芊瑜用鼻子深深地闻了一下，咧嘴笑着，“咿咿呀呀呀地叫着：“花、花。”

    芊蕙见了，笑着纠正道：“是香，香。”

    芊瑜看着姐姐，露出一排小白牙，呀呀地叫着往芊蕙怀里扑。

    众人见了，都笑做一团。

    宋绮墨看着他们，不由得一笑。人人都说自己的这三个孩子都随了自己，生得甚好，其实若论模样、性情，也只有芊瑜跟自己最像。教养妈妈常说，这芊瑜跟自己小时候一样，虽然话不多，但是眼睛扑闪扑闪的，一看就是个有主意的。也不知道将来这个孩子会寻个怎样的亲事？